在院子里翻土,绵软的细沙穿过懒散的日光,比金子还要闪闪动人。
接着,他们迎来了出游至今第一位不速之客--李子墟。
说是不速之客稍显过分,因为他们住的老宅子本身就是李子墟的家。
对于李子墟出现在海陵的事实,裴南歌显得比萧武宥惊讶。
萧武宥只是淡然地放下了手里的工具,抬起头冲着李子墟微微一笑,说了一声“你来了”。
就在那一瞬间,裴南歌觉得气氛古怪异常。
她当然知道他们两个大男人不会是历经沧海桑田之后的恍如隔世,所以她很清楚地意识到,大理寺或是大唐朝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正在发生,这件事萧武宥或许早已经知道,他只是在等,等人找到他。
李子墟的眉头皱出了许多褶子,裴南歌有种错觉,仿佛面前的少年正在逐渐苍老。
光州带来的茶叶煮在小火炉上翻滚着热汤,裴南歌先替李子墟舀上了一碗茶汤。
端着茶盏的李子墟这才缓缓开口:“先皇于正月驾崩,王皇后的儿子依先帝遗诏继承了帝位,新帝游乐无度比先皇更甚,大理寺办案也受到了多方阻挠……”
裴南歌和萧武宥不约而同地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讶,正月里他们正窝在光州的小镇子几乎与世隔绝,自然也就没有收到外间的国丧消息,而正月过后他们又忙着赶往海陵,一来一去多少也就错过了这样重要的国家大事。
先皇在位时其狩猎炼丹的喜好就已招来多方的谏言,而先皇只是在有人进谏时稍加收敛从未真正想要纠正。没想到新帝刚刚登基,就已经因为这同样的一个原因招来了朝野内外的反驳。
李子墟的话刚刚说完,裴南歌就已经握紧了拳头,她关心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改朝换代之后,裴家老爷子的境遇。
“新帝再度拒绝了裴寺卿的请辞,”李子墟很明白裴南歌的疑惑,“他和他的宠臣都认为,眼下根基不稳,像裴寺卿这样的老臣很有必要留任重要部门。不止是裴寺卿,我听说似乎连裴高枢的祖父也有望重返长安城。”
裴南歌大睁着眼,想到叔祖父数年来的颠沛流离,忽然对这种局势感觉松了一口气,心里对新帝生出了几许感激。
这本来就不是一个安定的时代,每一个关心大唐朝命运的人都可以清楚地看到经历内忧外患的它正在逐渐衰败。
然而,在这样的时代,依旧有着一群群前仆后继的英雄豪杰,将苍生与大义摆在性命之前,尽管这些英雄豪杰的唯一武器,就是他们的智慧和手里的狼毫。
“而我已经将先前南歌父母找到的证据重新整理归纳并上书给了新帝,”李子墟嘴角噙笑,这令他看上去不再像是当初那个一知半解的青涩少年,“我想,总有机会可以证明南歌的父亲是对的……”
“谢谢你,李子墟,”裴南歌由衷地笑着,“能做的,你们都做了,剩下的就顺其自然好了,只要我们都在,就总有机会水落石出的。”
李子墟点了点头:“南歌,我想你大概很久未曾收到寺卿的回信,那是因为大理寺的积案太多,他每件案子都必须过问。”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子墟刻意看了眼萧武宥,无可奈何地笑了:“所以我今天来其实是想问问你的夫君,曾经的大理丞,是否愿意重回大理寺?”
屋子里顿时沉默下来,静得只听得到局中人的犹豫。
李子墟并不知道萧武宥和裴南歌避开长安的原因,更不知道萧妃与裴南歌之间已经达成的某种共识,但作为他们的朋友,他隐隐还是可以觉察出他们对长安城避之不及的原因多少与朝廷现在的风起云涌有着某种微妙的联系。
打破沉默的是裴南歌,小女孩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拐着弯子说话,所以她吃吃地笑了起来:“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