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他戳了关何几下,十分不解,“你这家伙……怎么在这儿啊?”
关何轻轻侧身避开,并不答话。反倒是罗青抬眼瞧见,即刻明白过来,回头就问奚画:“你哪里疯去了?又是人家小关送你回来的罢?”
偷偷向关何瞄了一眼,奚画不置可否地笑道:“你走了,我一个人在家怪闷的,就去了一趟江宁。结果发现他正好也在,就把我架着回来了……”
“哎,早就知道……”罗青唉声叹气,“你跟你爹一副德行,就呆不住,要出门可以同我说一声,我陪着你也好啊……瞧瞧,瞧瞧,又麻烦人家!”
关何觉得过意不去,不由开口:
“青姨……”
“没事,不妨事!”罗青抹了一把眼泪,笑道,“我决计好好教训小四,不再给你添麻烦。”
“……”实在是受之有愧,关何为难地朝奚画看去,后者挑了一边眉毛,眼神示意:不打紧,这锅我背了!
“你们……你们俩忙了这么久,都累了吧?”罗青招呼着关何,又对尚远颔首一笑,“来、来,青姨今日多烧几个菜,权当是代小四向你们陪不是了。”
虽说确实还没用饭,但尚远还是觉得要推辞两下。
“这……不大好吧?太叨扰您了。”
“哪里的话,正好我买了鸡,你们先进来,我这就去收拾!”兴许是高兴,还不等人答应,她就转身往院里走。
“青姨,我来帮你。”尚远把袖口一挽,对底下一干人略使眼色,自己则快步上前。
四下里天色已经大黑了,街两旁有人掌灯,昏黄的烛光淡薄的照在身上。
静静站了许久,只等着四下里空无一人,奚画的声音轻如云烟:
“关何……你方才,是不是以为捕快是我叫来的?”
他身形微怔,本想说不是,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因为那一瞬……他确确实实是那样想的。
“抱歉。”
他捏着拳,甚觉自责地别过脸。
明明已经互相坦然真心,在这时候他竟还不信任她。
蓦地,两颊却感到一丝微凉,奚画伸手扳着他的头转过来,漆黑的眸子里隐隐闪光,几乎和周遭夜色融为一体。
她唇边荡开笑意,踮起脚往他脸颊上亲了亲,然后又自自然然地说道:“若换做是别人,你只怕已经动手了,对不对?”
“……”他骤然语塞。
“没事的。”奚画缓缓松开手,声音低低的,却是诚恳至极,“凡事都有个过程,慢慢来,总能适应的。”
说完盈盈而笑:“我不介意。”
她的话真真切切响在耳边,此时此刻,仿佛周围所有的灯都亮了起来,心里通明如镜。他,早已忘记这种被人原谅的感觉……
甚至觉得在山庄受的那些伤全都无所谓了,便是再受一次,他也甘之如饴。
关何嘴唇微启,定定望了她许久,终是俯身在她嘴角边亲了一下。
“走吧。”
奚画正抬手要往脸上摸,他不动声色地拿了下来,淡淡道:“别让你娘等久了。”
“哦……”
*
九月初名为季秋,所谓自古逢秋悲寂寥,虽是才过白露,但从书院窗外举目看去,孔子祠前头尽是一片片的金黄落叶,铺的满满当当的。起先周二婶还拿扫帚扫,后来也就由着摆那儿了,因说也应景,好让先生学生们触景生情,作些诗词来。
讲堂内,冉先生仍旧喜欢拿着本书卷摇头晃脑的念,刚从一处空位走过,他脚步一停,眼睛一扫,即刻呵斥道:
“关何呢?关何又哪里去了!”
奚画从书里探出头,禁不住扶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