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了负责押运这批财宝的军官:“此物究竟作何用途?”
“回禀陛下……此物乃是孟昶所用溺器,原本王招讨以为污秽不堪,不当进贡,然后来监军提醒说此物如此华贵,为将者不当擅专……所以洗干净了之后还是送来了,请陛下圣断处置方法。”
赵匡胤顿时满头爬满黑线——这纯金打造、七宝镶嵌的宝物居然是用来翔的!一念及此,他强忍住恶心把东西交给押运官,感叹说:“孟昶溺器都要纯金打造,七宝镶嵌,那食器又该用何物打造呢?如此奢靡,安得不亡国!这些金银器皿一概不必留了,但凡是珠玉宝石的便先挖下来单独放着,金银本身拿去铸钱监熔了铸造锭、铤便是。”
浮光掠影地巡查了一遍王全斌送来汴京的宝物之后,赵匡胤正式接见了如今已经是阶下囚的孟昶,冠冕堂皇地谴责了一番孟昶穷奢极欲、鱼肉百姓、不顺朝廷种种欲加之罪,孟昶仅有唯唯而已,谴责完了之后,赵匡胤便封了孟昶一个秦国公的爵位,算是对他最终选择成都开城投降的补偿,也算是对蜀地官兵军民的一点安抚。不过这个秦国公自然是没有实际封地也不可能就藩的,孟昶唯一的地盘就是汴京城内一座秦国公的府邸而已。
送走了孟昶,最后一件事情便是接收一些孟昶的女人——此时的赵匡胤对于花蕊夫人也只是略闻其名而已,毕竟蜀道艰远,中原之人素来也不觉得四川的女人就能比中原漂亮,所以实际上也是不甚上心的,直到花蕊夫人和其余几个被王全斌挑选后送来的宫女妃嫔拉到赵匡胤面前晃悠了一番之后,赵匡胤才色心顿炽。
花蕊夫人费氏,如今不过二十七八年纪,得孟昶宠幸已有十余年;样貌生得端的是肌骨莹润,肤若凝脂,身段玲珑,更兼浑身上下有一股清冷奇香绵绵泊泊,不绝如缕。赵匡胤一见之下,便如雪狮子向火一般几乎不能把持。当然,以赵匡胤的豪杰,自然是不会和别人共用女人的,当日不过是对花蕊夫人也正色谴责了一番,无非是质问花蕊夫人是否有帮着孟昶穷奢极欲、败坏国政、祸害百姓云云。所图无非是一旦抓到花蕊夫人有什么劣迹,便可以按照处罚妲己褒姒貂蝉一般随意处置。
费氏对于赵匡胤诸般严肃讯问对答如流,言行得体,最终还当场口占作诗一首以自白,其言曰:“君王城上树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赵匡胤听了之后,居然产生了恻隐之心与羞耻之心,许是不好意思便这样再找借口把费氏强行留在宫中,便暂且将其遣归秦国公府,与孟昶团聚。
然则,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的,孟昶在汴京也没能活过几个月,随着开春雪化,蜀道复通,蜀地宋军职方司的探子往返传递消息,多有言蜀人因为王全斌搜刮掠夺过重,一改此前新降时那般“箪食壶浆喜迎王师”之态,而是民怨深重,改为怀念旧主孟昶。赵匡胤闻得蜀人人心不稳,便在春末寻了一日宴请孟昶,并赐酒痛饮,孟昶被逼无奈,在赐宴时自然是酒到杯干,宴罢回府后,当夜便身形佝偻,口吐白沫,抽搐不已,形如一个煮熟的虾子一样蜷缩起来,最后一口气咽下,便呜呼哀哉了——凡是宫廷中有见识之人,只要看了这般佝偻死状者,便莫不是明白这是牵机药毒发所致。
孟昶做了不到两个月秦国公,就因为贪心不足的蜀人发现宋军的横征暴敛搜刮掠夺比他们的旧主孟昶更为狠辣、心向故国,结果让本无反心的孟昶因此而被赐毒酒躺枪。孟昶一死,赵匡胤对于占有花蕊夫人费氏便再无忌惮,仅仅等到孟昶断七这一日,便耐不住让宫中宦官去孟昶府上赐祭。孟昶刚归降北宋的时候,其老母、也就是原本的后蜀国太后还活着,跟着孟昶一起来到汴京,孟昶死后,其母也感叹其不能死于社稷,最终投降了白白受辱照样不得善终,于是便绝食自尽,在孟昶死后四天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