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他那位為了追求愛情而和娘家恩斷義絕的母親車禍去世,而她瞎了眼看上的那個男人則把他像扔垃圾一樣扔在了南霧軍區家屬院的大門口,也不等有人來接,就一走了之。
那時候他還很瘦,不愛說話,穿著不算合身的衣服,第一次來到這個潮熱黏濕的陌生城市,然後獨自沉默地站在七月的烈陽底下,站了整整一個下午,等著一個人來接他。
那時候他就想,只要有人來接他,只要有人願意要他,無論是誰,他都願意感謝他一輩子,對他好一輩子。
只要有人願意要他。
那時候他就這麼祈禱著。
然後就等到了盛衍。
還不到三歲的小奶團,皮膚雪白雪白,漂亮精緻到看不出是男孩還是女孩,就那麼穿著一件很好看的背帶褲,搖搖擺擺地從繁麗穠艷的薔薇花簇中跑了出來,帶著夏日所有明媚的陽光,捧著一朵花,遞給他,腦袋一歪,笑得眉眼彎彎:「哥哥,花花送給你,你願意來我家吃飯嗎。」
他自然是願意的。
可是那個時候的他也是想要自己的父親和自己的家的,所以當一個星期後那個男人又來了的時候,他一路追到大門口,緊緊拉住他的手,問他能不能帶自己走。
那個男人當時沉默地看了他很久很久,然後一根一根用力地掰開他的手指,說:「子規,對不起,爸爸實在不能要你。」
他的手指當時被掰得很疼,疼得他眼睛不知道什麼時候都有液體滾落了,那個男人還是沒有放輕任何一點力道。
那麼決絕,似乎毫無留戀,毫無猶豫,似乎他真的就只是一個沒用的垃圾。
起碼那個時候的秦子規是這麼想的,他覺得全世界沒人會要自己。
然而那天正在過三歲生日的盛衍卻邁著兩條小短腿一路吃力又笨拙地從他家門口跌跌撞撞地追到了小區門口,滿臉都掛滿淚花。
然後很努力地跑到他跟前,擋住他,踮起腳,把這三塊兩毛錢儘可能高地捧到那個男人跟前,一邊忍著哭腔,一邊打著哭嗝說道:「我聽姨姨說,你想要好多好多錢錢,那我把我所有的錢錢都給你,你不要帶子規哥哥走好不好,衍衍求求你了,衍衍求求你了。」
於是那一年盛衍許的「子規哥哥永遠不要走」的生日願望實現了。
也是那一年,秦子規決定,既然老天爺已經聽到了他在那個七月午後的卑微祈禱,那他就要好好履行自己的諾言。
所以兩家大人才總是笑話他,盛衍用三塊兩毛錢就把他買回去了,這買賣做得真是划算。
而這三塊兩毛錢也就一直被他收藏到現在,沒有告訴任何人。
如果不是因為他今天腿受了傷,行動不便,來不及阻止某個左右不分的糊塗蛋,應該還不會被人發現。
「所以你留著這玩意兒幹嘛?」
盛衍拿起來看了看,沒搞懂。
秦子規散漫倚著門,面不改色:「收藏著,等過個幾百年留給子孫後代發財用。」
盛衍:「……」
短暫的思考。
認真點頭:「有道理,回頭我也去搞一個。」
本來只是隨口編了個瞎話結果對方還真信了的秦子規:「……」
他突然覺得自己擔心被盛衍看穿自己的心思這件事純屬是多慮了。
人類也是可以好騙到這種程度的。
盛衍似乎也是真的沒有多想,把三塊兩毛錢放回原位,去另一側的床頭櫃拿了吹風遞給他後,就重新窩回沙發上刷起了手機。
群里的消息已經從男生門的誇讚他,到喻晨的聲討他,發展到了對秦子規的八卦。
[班長-喻晨]:說實話,雖然秦子規是我男神,但是我從來沒有幻想過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