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悻悻然继续顺着铜钱可能滚行的路线再追下去。
“我的心呀──我的肝呀──你滚哪去了──老祖宗呀别玩了──”
大男孩翻天抢地的唤声在城街持续不断,又是心又是肝又是祖又是宗,摆明了将区区一文钱看得比生命更重要。
直到大男孩的身影走远,粉娃娃才轻抬起右脚──
小巧绣鞋下踩着的,正是大男孩寻得满头大汗的一文铜钱。
童稚的银铃笑声咯咯轻送,将一文钱握在白嫩掌心。
将他的心呀肝的,全紧握在掌心……
第一章屋外满园植种着雍容端丽的花中之王,在夜风轻送间摇曳生姿,像极了教顽皮风儿给呵着痒,咯咯直笑地摆弄纤腰及柔荑,舞出曼妙身段。叶丛沙沙作响,发出了花儿们才懂的细语,交头接耳,好不热闹。
教这花团锦簇的美景所环绕的书阁,大门两侧悬挂的对联咏赞着园中花上联写着:
落尽残红始吐芳,佳名唤作百花王。竞夸天下无双艳,独占人间第一香。
下联不遑多让: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蓉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间时节动京城。
横批最为高竿,“国色天香”四字将牡丹之美写得淋漓尽致:
天香夜染衣,国色朝酣酒。
此时,牡丹花的呢喃笑语被一声暴吼给打断,不知是夜风转大之故,抑或那吼叫声太过骇人,花丛的咕咕私语转为受惊般的低泣。
“去将梅氏家训抄个一万次再说!”
书房内传来的咆哮声久久回荡,透着烛火的纸窗隐约映照着两道身影,怒焰高张与唯唯诺诺的对比,轻易让人分辨出吼声是出自哪道人影嘴里。
“大当家……抄、抄家训要浪费纸及墨,不划算……要不,抄个一遍就算数好不?”
眯着眼的男子年龄不过三十,气势却像个久历风浪的山大王,浓眉、大眼,挺鼻、薄唇,勾勒出一张刚毅有型的俊逸容貌,及腰长发简单地束起,竹簪牢牢定在黑发之间,此时严厉的神色更衬托他身为当家主事者的权威。
“好不?!你到园子里挖个洞,将自己埋在里头三天三夜,只要你有本事发出一株'魏紫'我就跟你算数!”
呜,好狠。
“大当家……我只是不小心弄掉一片花瓣……”
“只是一片花瓣?!”清脆的刷算盘声响起,紧接着是玉珠子拨拨敲敲的玎玲。“好,听来!牡丹花瓣可入菜可泡酒,一罐玉露春酿在梅家樊楼里叫价三百七十钱,一罐酒需费两大朵花卉叠瓣,除去酒钱,你'不小心'弄掉的那片花办价值最少八钱。”
“大当家,用不着算得这么详细吧?”冷汗滑下梅家管事那张布满风霜的老脸。要不要连同栽花所耗费的人力、时间全给拨算盘打量打量?
不过梅家管事没有多嘴一问,因为他知道大当家绝对不会跟他太客气。
“再者──”冷嗓继续数落。
果然。梅家管事的额头又新生一批冷汗。
“牡丹代表着富贵,现在少了一瓣,岂非'富贵不全'?原先这株魏紫价值千金,现在呢?哼哼。”
“老奴知道了……”梅家管事苦着脸,,准备往屋外走去。
“你上哪去?”他还没骂完耶!
“老奴去领文房四宝来抄梅氏家训,再不,取把锄头挖洞,把自己埋起来……”看老天爷能不能可怜可怜他,让他头上冒出一株魏紫来赎这个万恶之罪──破坏梅氏家训。
梅氏家训只有短短几句:
钱之所在,危可使安,死可使活,钱之所去,贵可使贱,生可使杀,是故纷争辩讼,非钱不胜;孤弱幽滞,非钱不拔;怨仇嫌恨,非钱不解;令闻笑谈,非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