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吴铭下意识地搓搓肿胀的眼睛,不停眨眼茫然四顾,依稀可见前方老城墙颓败的残迹,四周杂乱无章的低矮瓦房,凹凸不平弯弯曲曲的狭窄道路,以及远方延绵不断的山峦。
上饶县城上空浓烟滚滚灰烬飞舞,一群群受惊的野鸟哀鸣着飞往北方,肮脏的路口以及残垣断壁之间连人影都难得看见,只有几只土狗夹着尾巴哀鸣逃串。
枪声越来越近,三十几名端着长枪或手提大刀的汉子在远方路口处飞奔而来,绕过前方池塘很快到达吴铭站立的前院,每个人脸上都染上了硝烟,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其中几个放下背上血糊糊的伤员,一屁股坐到地上急促喘息,其他人连忙围住伤员大呼小叫。
祠堂内凌乱的脚步声阵阵传来,衣衫繁杂的赤卫队员迅速围拢,走在前面唯一穿着灰色补丁军装的中年汉子几步跳上石桌,扯开嗓门向众人通报:“同志们,敌人得到东面灵溪民团的增援,如今敌众我寡,为保存力量,党委紧急会议决定:暂时放弃占领上饶城,撤回弋阳根据地继续革命,同志们立刻做好撤退准备!”
中年汉子跳下石桌,祠堂内外顿时一片忙绿。
张先生与发令的中年汉子商量几句,便匆匆来到吴铭身边,检查完吴铭手臂和脑袋上新缠绕的布条,直起腰扶了扶眼镜:“吴兄弟,本想带你一起走的,但是敌人来得太快太多,搞不好我们撤退的路上还要打仗,所以只能把你留下来。”
看到吴铭一脸浮肿毫无反应,张先生摇摇头担忧地说道:“煌固镇恶霸劣绅陷害你私通**,加上这次我们的队伍攻城劫狱,打死不少敌军官兵和劣绅,抄走国民党县长和几家恶霸劣绅的财产,他们恼怒之下肯定要报复,所以,近期内你千万不要回家,跟着我们留下的同志和伤员进山躲一段时间,至于以后怎么办,等你伤好了再说,我们**的队伍是天下劳苦人民的队伍,等你伤好之后,欢迎你这样苦大仇深的年轻人加入进来。”
吴铭心情格外复杂,嘴巴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张先生哈哈一笑:“别担心,熬过眼前这关就好,相信我们还会见面的,像你这样坚强的年轻人不多啊,哈哈!对了,你识字吗?”
吴铭的脑子混乱无比,不知该如何回答才是。
张先生见状低声笑道:“没关系,我们队伍里很多同志也不识字,但不妨碍我们闹革命求翻身,不过你还年轻,有机会的话不妨学习文化,对你今后的人生有好处。”
吴铭茫然地点点头,张先生把他扶到一排担架前,对跑过来的矮壮中年人吩咐道:“老宋,这位吴兄弟是本地人,被煌固镇劣绅以通共罪陷害,在牢里受尽折磨都没倒下,是条汉子,今天我把他委托给你们上饶的同志,让他暂且和伤员一起转移进山,时间紧急,别的以后再说,抓紧时间快走吧!”
“特派员放心,我们会照顾好他的。”老宋大声回答,招呼手下伙计抬上伤员立即起程,最后亲自搀扶吴铭匆匆离去。
跟随担架向北走出十余步,恍恍惚惚的吴铭突然转过身,轻轻推开搀扶的老宋,转过身凝望目送自己的张先生,咬紧牙关忍着疼痛深深弯下腰,给张先生鞠躬致谢。
张先生含笑挥手道别:“快走吧,来日方长,保重啊!”
不远处的青峰看到这一幕,吩咐身边伙计几句,快步来到张先生身边站定,望着老宋搀扶着走远的吴铭颇为感慨:“这小子挺懂礼数,看样子是个性情中人,不枉救他一场。”
“是啊!伤成这样也没忘记礼数,我觉得他是个好苗子,有培养前途,要不是他受伤太重行动不便,我真想带着他走。”张先生颇为感叹。
青峰一把擦去脸上的汗珠,疑惑地望着张先生:“不会吧?直到现在,我没听到这小子超过三句话,傻里吧唧的值得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