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还在这绣花。”碧落把她手中的针线都扯了去,急道,“刚有人来报,说二少爷进了敌国,如今生死未明。”
胭脂一怔,绣房内一日都未出门的丫鬟们也都炸开了锅。
“二少爷要是没了,那连家也元气大伤了吧?”
“呸,嚼舌,你倒希望二少爷没了。”
“反正与我们三房无关,指不定老爷会更倚重大少爷。”
“就算二少爷没了,也轮不到庶出的大少爷。”
众丫鬟你一言我一语,竟然吵了起来,真当那生死未卜的连枭已死了般。
胭脂听得心中烦乱,退出绣房,锁眉立在房前想了许久,素日交情较好的碧落也走了出来,试探般问道,“胭脂,二少爷可曾……要了你的身?”见她面颊晕红睁大了杏眸看自己,便知道她没有,这才松了一气,如果身子也给了,日后要嫁人,也遭人嫌弃,随即安慰道,“二少爷洪福齐天,不像是命薄的人,一定会没事的。”
“嗯。”
胭脂点点头,心神不宁的离去了。她一走,门槛上又出来几个丫鬟,似笑非笑道,“我看她的富贵梦,也要散了。”
她们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同是下人,因胭脂面容姣好,还在十二时,便被二少爷挑去做了通房丫头,现在已是及笄之年,若不是连枭常年都在边关,她也应当是做了妾侍的。若连枭回来,便专门服侍他洗漱沐浴打点内外,在平日,做些女工轻活便可,跟其他丫鬟还是有许多不同。
现如今那枝头断了,胭脂仍跟她们一样,继续做丫鬟,然后恐怕也会一块干活,人心丑恶,心中自然幸灾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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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府表面仍跟往日一样,但各有所思,大多都惶惶不安。又恐连枭被敌国捉了去,受不得拷问,叛了国,那就要赔上整个连家,连九族也不能幸免。若是普通将士倒无妨,偏是祁桑国最好的将军,军中机密,一个都泄漏不得。
晨起,雪还未完全停了,一抹俏丽的影子从后门走出,穿着玉色对襟外裳,外披一件夹棉长袍,只走了几步,那绣鞋便沾了雪。
胭脂提着篮子往冻得紫红的手呵气,步子很快,在这堆满雪的道上,见不到其他行人。
到了普化寺,还没有其他来上香的人。小和尚正在门前扫雪,见了她,道了一声女施主,便不再多言。
胭脂进了里头,看着那一尊尊威严大佛,揪着心,祈了福,去烧了香烛,捐了功德钱,又回头跪在蒲团上。却不敢去摇一只签,也是怕得了下下签。听见外头传来人声,她才起了身,刚提篮子出去,便顿住了。
迎面而来的,正是宋夫人和一众下人。宋夫人本来也是趁早要来上头香,收拾好行头,唤了下人,就迟了些。见庙里已经有了烟火,心中懊悔,但见了那上香的人,面色片刻沉下,“你来这里做什么?”
胭脂素来惊怕宋夫人,微微缩了缩身,垂头道,“来……上香祈福。”
“替谁?”
“少爷……”
“放肆。”宋夫人被她抢了头彩,又不喜她,当即喝道,“未进连家门,便做连家事,成何体统,还不快滚。”
胭脂忙应声,唯唯诺诺的离去,出了大门,头也不敢抬起。
宋夫人脸上仍是阴霾,“晦气。”
一众人已是憋气不敢出声,她旁边一个约摸十五六年华的姑娘倒是笑道,“姨母别生气,只是一个小丫鬟而已。我们快进去给连表哥祈福吧。”
宋夫人面色这才缓和了下来,“还是心儿疼我这老人家,不像别人,要气死我才甘心。”
苏洛心笑了笑,余光瞥向那倩影消失的大门,若有所思摸了摸俊俏的鼻子,“姨母,刚才那个,是连表哥的通房丫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