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仿佛天立刻就要塌下来。有一阵小鱼身体不好,得了很厉害的感冒,害怕会传染给小孩,小鹏天天晚上都是和阿妍睡。半夜里,小鹏醒了,哭着要吃奶,阿妍便把他抱到小鱼那里去喂奶。她逼着小鱼一定要戴着口罩喂奶,喂饱了,再抱回来睡,一连多少天晚上都是这样,结果,临时变成了长久,小鱼感冒已经好了,小鹏仍然还是与阿妍睡。
等到小鹏断奶以后,这孩子就干脆一直跟阿妍睡了。小家伙有个坏习惯,有时候,并不是饿,只是要习惯性地咬住奶头才能睡得香,阿妍便让他叼住自己的奶头。这孩子有许多坏毛病,都是阿妍给宠出来的。要说我们的这种关系,真是有点滑稽,我们就这样组成了一个奇异的大家庭。说老实话,我们对他们小夫妻也真是不错,我们突然变成了老两口,这种感觉是过去从来没有过,我们突然就成了长辈,成了地道的爷爷奶奶。虽然这得有个适应的过程,渐渐地就习惯了,习惯也就成自然。既然阿妍非常愿意,既然阿妍感到很快乐,我便觉得这样并没什么不好,过去她一直想抱养一个孩子,因为我坚决不同意,没有成为事实,现在这样等于抱养了一个,只不过抱养的不是儿子,而是孙子。对于我来说,儿子孙子都无所谓,我高兴的只是,有了小鹏这个孙子,最大的好处,是阿妍竟然不再打麻将了,她竟然一心一意地照看起这个宝贝孙子来。
小鹏稍稍大了一些以后,余宇强和小鱼仍然搬回自己的住处去住,白天上班,孩子便送过来由阿妍照料。接送自然是余宇强的事情,他天天骑着自行车,风雨无阻,到时候送过来,到时候再接走。很快,小鹏开始学说话了,爷爷奶奶地乱叫,阿妍非常得意,成天像玩鹦鹉似的逗孩子。按照阿妍的意思,小鹏可以完全放在我们这边,白天黑夜都由她来照顾,但是我坚决不同意,因为真要是这样,阿妍实在是太辛苦了。而且小鱼也不是太愿意,她觉得儿子小鹏跟奶奶太亲热了,亲热得常常都不愿意跟她这个当妈的在一起,这不由地让她有些嫉妒。
转眼间便进入了九十年代,小鹏一天天地在长大。那时候,我的生意又一次陷入维持不下去的窘境。虽然我努力想跟上时代发展的潮流,迫不得已的时候,火锅也做过,海鲜也做过,甚至连几块钱一碗的面条都卖过,可是怎么折腾都是无济于事。火爆一时的厨王菜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号召力,我的生意已经做到了尽头,店里干活的人越来越少,伙计们纷纷跳槽,另择高枝另谋高就,就连余宇强也到别处去挣钱了。树到猢狲散的结局已不可避免,我感到心力交瘁,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到了最后,眼看着生意就要撑不下去。既然没什么生意可做,既然门可罗雀,干脆天天早点关门打烊。回到家也是无事可做,我就去租录相带看。一台录相机已经买了好几年,过去是没时间看,现在反正没生意做,就一部接一部地看香港武侠片。余宇强和小鱼也喜欢看,晚上过来接小鹏,便跟着我们一起看,一看就没时间,一看就看到十一二点。到那时候,小鹏早睡着了,阿妍心疼他,不忍心把他叫醒,于是就让小鹏留下来。有时候,时间太晚了,余宇强和小鱼也干脆不走了,留下来住在隔壁的小房间里。
我们像一家人一样地过着日子,不要说阿妍有做奶奶的感觉,渐渐地,我也觉得自己真像个爷爷了。人处在一定的环境中,心态自然而然地就会发生变化。如果有个孩子成天在耳朵边“爷爷,爷爷”地叫着,你就会发现自己确实已经老了。孩子的叫声是一种最好的提醒,我突然发现再过两三年,自己就要五十岁了。印象中,四十岁的生日好像过了还没有几年,现在却已经悄悄地在逼近五十岁。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五十岁绝对是一个老头子的概念。虽然丝毫没有那种衰老的感觉,虽然这内心深处还会蠢蠢欲动,可是当我俯下身子,模仿着小孩子的语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