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为什么,马教习要这样为难她呢?莫非她得罪过马教习?马教习不是那等心胸狭窄,喜欢挟仇以报的人呐?
林小竹看到马教习所点的五个碟子,抬起大眼睛,定定地看了这瘦高老头儿一眼。见他似是浑然不觉,只顾着给其他考生指定酱碟,便垂下眼眸,接过俞教习递给她的五根竹筷,开始了自己的考试。哼,想难为她,做梦有老头儿珠玉在前,还怕这种瓦砾乎?
“数二十声,尝完赶紧写下来,最后一声停笔。不听令者视为放弃考试。”马教习看大家都已把筷子拿了起来,宣布一声,便高声数起数来。
林小竹从容不迫地用筷子一一沾酱而尝。
第一碟,是糟油。所谓糟油,就是将甜糟、麻油、花椒、上盐,按一定的比例拌匀,用葛布装好扎紧,放进瓮里,另置一空瓶在布袋下。几个月后,空瓶就盛满了渗出来的油。这种糟油味道十分甘甜鲜美,集咸、香、甘、鲜于一体,用来糟拌凤爪、鱼片、虾仁等,最是美味不过。
第二碟,却是芥卤,也就是腌过芥菜后留下的盐卤。时人喜欢用这芥卤来煮豆子或萝卜干,味道更美,而且放置经年不坏。这芥卤,可不是光一个咸字就能描述出来的。
第三碟是仙酱,第四碟是糯米酱,第五碟则是豆酱油。
仙酱为桃叶所制;糯米酱为豆豉、胡椒、花椒、大小茴香、干姜所制;而豆酱油则为发酵后的红小豆和去皮的橘子经多道工序加工而成。这三种酱虽然都因加盐而呈咸味,但它们之间的差别,又不是一言两语用语言能描绘得出的。
这些,都是老头儿曾经给她尝过,又给她详细讲过制法的东西,要把它们的味道写下,实在是太容易了。穿越本来就是老天的大作弊,现在再作一次小弊,又有什么关系呢?看不起人是吧?刁难人是吧?本姑娘偏要考出最好的成绩来,让你们这些人瞧瞧
快速地尝完,其他考生都还在皱眉凝思,林小竹毫不迟疑地走到放着文房四宝的桌子前,提笔疾书。要把这些味道的差别用最准确的语言写下来,那是颇费时间的,要想做到最好,可不能有一点耽误。
“就尝完了?”俞教习看到林小竹下箸如飞,然后扔下筷子就到了那边书写起来,微愣了片刻,便满心的惋惜。如果林小竹能细细地品尝,哪怕只是把一个酱碟的味道尝准了,说透了,他都能帮着说说话——能尝出说准这碟子里的东西,其他简单的油、盐、醋、糖,还在话下吗?可像她现在这样走马观花、蜻蜓点水似的浅尝即止,哪里能够说得出什么道道来?所有的碟子就只有一个味道,那就是咸
俞教习遗憾地摇摇头,正要转头去悄悄去问马教习是怎么回事,一转身却吓了一跳。原来公子不知何时已悄悄地到了这边,正站在他们身后,眼睛望着愤笔疾书的林小竹,似乎正凝神细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公子。”俞教习连忙转过身来,轻施一礼。
袁天野朝俞教习摆摆手,一直等着马教习把二十声数完,秦管事去收了答案,这才将目光转到了马教习身上,开口问道:“为何?”语调仍然平和轻缓,可听到俞教习耳里,却有些发冷。
马教习原就是袁天野之父的专用厨子,后来自请出来,跟了袁天野,又帮他培养出无数的人才,资格甚老。所以倒也不怕袁天野,只象征性地拱了拱手,就满脸不高兴地道:“公子,您知道,女孩子根本不适合学厨艺。既然有人闹着要来考,老马自然不敢违背公子的命令,不让她们考。可如何考,却是老马的职责所在。而且所出的考题也并未超出这张桌子,自认并未做错什么。”
“是吗?”袁天野轻笑一声,只拿眼睛看着马教习,久久的不说话。
什么叫如芒在背,马教习在袁老爷身上没体会过,这会儿却是体会了。他有些不自然地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