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话不提,却说泰盛煤铺开售煤炭的当日午后,店里正忙于盘点收尾和准备明日售卖事宜,却来了几个不速之客要拜访东家。
看着名帖上的名字,李佑问高掌柜道:“都是什么人?”
高掌柜都是认得的,“皆是煤市里德高望重的大掌柜。其中这个姓叶的年近七十,在煤市里已经摸爬滚打五十年,算是公推的煤业会首。此行估计也是以他为首的。”
德高望重?听到这个形容词,李佑嗤笑一声,宰辅大臣在他眼里为未见得能称得上德高望重,几个商人也敢说德高望重?
将这几人请进来,宾主见过,并落座上茶。便见那满脸皱纹的叶掌柜,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听闻贵店换了东家,今日特来道贺。又听说李大人入了煤市,今后忝为同业,不胜欣喜。”
“多谢多谢!”李大官人眼皮子也不抬,满不在乎的说。
叶老掌柜对年轻人的轻佻无礼十分不满,但也没奈何。这人几天前还是正五品高官,此时没了官职按惯例也是有告身的,身份地位与他们这些纯商人天差地别,礼节上实在没法与他讲究。
所以只能无视态度,劝道:“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局面,李大官人既然吃了煤业这碗饭,便总该讲究几分业内的规矩,不然同行之间不好见面。如今日廉价售煤之事,于己无利,与人不便,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哪。”
李佑干笑几声,“敝店愿卖,百姓愿买,未曾有强买强卖,有何不可?”
见对方强词夺理,叶老掌柜不禁动了气,“新入者有所不知,往昔煤价百斤一两,已经持续十几年,委实有些低了。难得本次同行齐心合力,非为一时之利也,是要将煤价拉涨并稳定住,这关系本行未来十年大计,是对全行有利的事情。李大官人既然已经入了行,当以此为念,何苦逆市而行?无论为自家还是为大局,万万不要做那失道寡助之人!”
不愧是老会首啊,这说话水平快赶上官员了,李佑心里评价道。懒洋洋的答道:“我并没有廉价卖煤,售价仍高于往昔一两,真不明白几位说的什么意思。”
高掌柜一眼不发,但心里门清。他算看出来了,从一开始东家就没有以经济目的为主要目的,叶老掌柜反复谈利,根本就是对牛弹琴。
叶掌柜见好言好语的始终谈不拢,便抛出了杀手锏,“我们不是不肯和你一样出售,但店中煤炭,皆以被大内惜薪司所订购,这点你李大官人也是晓得的。那宫中每日需煤十万斤,为以备不时之需,只怕贵店的煤也不免要打上皇封了。”
砰!李佑拍案而起,对着叶掌柜斥道:“你们这些与阉宦狼狈为奸的商贼,还有何面目在我面前大言不惭!还有何面目以同业自诩!我尚存几分廉耻之心,羞于与你们这些无廉无耻之辈同道也!不知你这风烛残年的老骨头,过的几日到了地下还有脸面见祖宗先人乎!”
这几句骂的极其狠毒,谁还能坐得住?叶掌柜和另外数人二话不说,怒气冲冲的自身走人。
高掌柜在一旁羞愧的低下了头,当初与惜薪司合作还是他起的头,而且是他串联同业做大起来的。
经过东家高尚人格的几日熏陶后,再回想起来,自己真是有些不知羞耻哪!古人云近朱者赤,诚不我欺哉。
五百八十章 这才是属于他的舞台!(求月票!)
却说高掌柜眼见着同业们前来劝阻己方却被东家斥责到拂袖而去。面对这个状况,他没有像往常那样以礼相送,只是用眼神送叶老掌柜等人离开。
他站在年轻东家身边,大发感叹道:“如今煤市同业当真是利欲熏心,全无礼义廉耻。为此不惜凌虐百姓,至今还执迷不悟,心性之卑劣,真是可悲可悯。”
李佑奇怪地看了高掌柜一眼,这通感慨未免也太莫名其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