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县决断道:“婚书有疑义,暂且不提。”
崔监生不以为意,李佑再三狡辩都是苟延残喘,他这边可是有女方父亲作证的,谁也翻不了案。崔监生一把拉住在公堂见官有点腿颤的关员外道:“即便不提婚书,却有父命在此,这总不是假的。女儿私情焉能越过父命?”
陈知县知道刚才双方你来我往的都是走过场的泛泛之谈,下面才是关键时候,便转头望向李佑。话说陈大老爷昨天在县衙等了一日,也没见李佑仓皇上门求情,失望之下便心知肚明,这李佑定是又有什么主意能蒙混过关了,本想借他上门求情机会仔细训导他一番少年戒色道理的。
李佑掏出一张帖子,递给皂役,又转递给知县,“这是叫春堂张大夫的开的帖子。”这位张大夫在县衙医卜科兼着吏职,用二十一世纪的话讲,他的诊断具有一定法律效力。为了他这帖子,李巡检足足花费了五两银子,另外还拿张大夫的一家老小比划了比划。
李佑继续道:“经诊断我这关姓妾室已有身孕,怀着我李家之后,怎可荒谬到另配与他人!”
崔监生和关老丈一时都呆住了,两人都万万没有想到李佑搞出一个怀孕的名堂,这样案情就要起变化。
等清醒过来崔监生质疑道:“荒唐的很,才这几日功夫就能有孕?”
李佑不屑道:“你这无人理睬的老鳏夫懂得什么,十几天还不够么?这诊断总不是假的。”就是假的,在陈知县那里也会成真的。难怪李佑一开始就要求驱散观众,只留几人在堂上。
“这是通奸!”崔监生忍不住叫道,事态超出了他的预料范围,再也淡定不住了。他在这行也混了几年,深知自己没这个能耐去推翻李佑那证据,情急之下喊出了通奸。不过回想国朝律例,貌似没有对通奸罪有具体惩治条文,全看断案老爷自由裁量……
陈知县会偏向谁显而易见的,对这点装了糊涂。即便真算是奸情,但理论上关小姐又不是有夫之妇,实在没有追究的必要。
李佑懒得再与崔监生费口舌,上前对陈知县说:“前有人心向背,后有天理人伦,足可抵得其父乱命,本朝可是有以母随子的惯例。请县尊判下。”
陈知县道:“昔年太祖高皇帝曾问诸公,妾生子显贵可受封否?答曰,夫君显贵正妻可封,妾室不可封,但妾室生子若显贵,当母凭子贵,因子受封,以全天伦。此事遂成国朝常例,本案可援照此法,虽有有父命在先,女儿却又有孕在身,二者相较,礼法虽重,但岂能重于伦常大道,教骨肉天伦不得聚合?当以母随子,判与李家。”
判词一出,板上钉钉,李佑冷笑几声,又对陈知县道:“崔监生串通女父,谋夺他人妾室,涉及西水镇,我巡检司要侦缉此案,还请县尊允下!”
那边崔监生见输了官司,正咬牙切齿,听见李佑这话,连忙道:“吾乃国子监监生,只能受国子监处分。”
陈知县制止了李佑的公然报复,“原告倒也有理有据,况有父命在先,并非完全诬告,李巡检不要蓄意报复!此案已毕,退堂!”在陈大老爷看来,李佑这次平白占了良家女儿做妾,他自己也不是很干净罢,还是不要多生事端了。
崔监生的怨念先不提,却说那关员外这两日为了告官的事情担惊受怕,毕竟有把柄在李佑手中,但心怀救女的大信念,倒也咬牙硬挺。况且崔监生信誓旦旦说打官司没有问题。
可是今日见这李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竟然生生把官司赢去了。希望愈大失望愈大,叫关员外顿时感到万分沮丧。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父亲要不回自己的女儿?
殊不知李佑恨他比恨崔监生更甚,这老东西被猪油蒙了心,也不知钻了什么牛角尖一门心思要把女儿带回去,嫁给崔监生这样的士林败类,难道堂堂一个年轻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