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常叹了口气,对阿尔哈图说道:“岩樵,你给博公说说吧。”
“岩樵”,就是阿尔哈图调到步军统领衙门之后,请人给自己起的表字。
阿尔哈图答了声“是”,然后说道:“启禀文大人,一个时辰之前,步军统领衙门巡夜的兄弟,在城西北的桦皮厂胡同,拿住了一伙子贼人。”
文祥心念电转:桦皮厂胡同?那是北京城西北角的一条胡同,在步军统领衙门规制内,是右翼总兵的辖区,可阿尔哈图是左翼总兵啊?
阿尔哈图继续说道:“这伙子贼人,当时正趁着黑灯瞎火,偷偷地往宅子的外墙上张贴无头揭帖。呃,揭帖上面的话,很是……大逆不道。”
文祥心中大大一跳:无头揭帖?大逆不道?
阿尔哈图取过放在案几上的那卷纸,站了起来,双手递给文祥,说道:“大人请看,就是这两份东西。”
文祥接过来的时候,眼风自然而然,扫过瑞常。他留意到,瑞中堂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脸色更加难看了。
文祥展开卷纸,一共是两张。
上面的字,是一个个从其他什么地方剪了下来,重新黏贴在这两张纸上的。
他的眉毛猛地跳动了一下,然后微微闭上眼睛,轻轻地摇了摇头,似乎觉得自己看花眼了。
重新打开眼皮后,定定地看了片刻,当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之后,文祥的眼睛倏然睁大了,脸上的肌肉,轻微地抽动起来,捧着揭帖的双手,也不由自主地抖动着。
揭帖有两份。
一份是:“柳条胡同长春宫,几进胡同几进宫?”
一份是:“关关雎鸠河之洲,三更半夜好个逑。杏花村里迷了路,贞节牌坊在西头。”
文祥晓得瑞常的脸色为什么那么难看了。自己此时的脸色,大约也不比瑞常初初见到这两份东西的时候更好看。
他心里有一个遥远的声音,愤怒地叫喊着:国家刚刚安定下来,还没过上几天!政局刚刚平靖,也还没有几天!这,这,又要掀起泼天怒潮了!
“大人,大人!”
阿尔哈图连叫了两声,文祥缓过神来,长长地出了口粗气,按捺住自己急促的心跳,微微摇头,说道:“我……没事。”
瑞常咳了一声,说道:“博公,这个事情,关贝勒已经晓得了。”
已经晓得了?怎么可能这么快?
转念一想:不稀奇啊,这儿不是还坐位着轩军的“高级情报参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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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八章 吾居炉火上
瑞常偏过头,看了阿尔哈图一眼,阿尔哈图会意,说道:“这个案子,是步军统领衙门和轩军一块儿办的。n■,w◇ww。23w△x。c≧om轩军那边,主事的,是陈……参谋,呃……”
讲到这儿,也偏过了头,不过,他看的是陈亦诚。
文祥恍然,什么“一块儿办的”,这个案子,只怕由头到尾,都是轩军的首尾,步军统领衙门的人,不过是拉来装潢门面的。
怪不得,案发在右翼总兵的地头,办案的却是左翼总兵——阿尔哈图可是关卓凡的拜把子兄弟啊。
陈亦诚接口说道:“启禀文大人,案子既出来了,亦诚不敢壅于上闻,第一时间,给贝勒爷拍了电报,报告了案子的详情。贝勒爷回电,说他亦不敢‘壅于上闻’,嗯,要我们立即禀告瑞中堂,然后……”
说到这儿,打住话头,看向瑞常。
瑞常又咳了一声,说道:“关贝勒的意思,是今儿‘叫起’,由军机处向‘上头’奏报此案。”
原来如此。
在京的军机大臣,恭王之下,就是文祥。瑞常三个,自然不好直接去把恭王从热被窝中拉起来,于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