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克桑的声音压过了下边儿的嘈切:“我糊涂了,请王爷明示。王爷笑笑说道,‘子山,你一会儿就明白啦!’”
底下又静了下来——这是大伙儿又“愣了一愣”。
呃,什么叫“一会儿就明白啦”?轩郡王的机锋,还真是……
伊克桑继续说道:“我又说,‘军务我晓得该怎么办,盐务——我可是一窍不通啊。’王爷说,‘你不懂,有人懂啊!到地方了,请教行家就是了!’”
“我问王爷,‘谁才是行家啊?’”
厅内厅外,鸦雀无声。
“王爷说,‘李世忠就是行家!你到安徽,盐务上边儿有什么不明白的,问他就好!’”
李世忠的脑子微微地“嗡”了一声。
他一直支起了耳朵,伊克桑的话,一个字也没有放过。心里边儿正在七上八下,万没想到,伊克桑的话头一转,就转到了自己的身上,一时手足无措,正慌乱间,伊克桑已向他双拳一抱:“老前辈,多多仰仗了!”
李世忠慌忙站了起来,说道:“这个,这个,王爷谬赞,世忠……惶恐无地!只怕,只怕,这个,呃,人微言轻,力量不够,帮不上什么大忙……”
伊克桑打断了他的话,说道:“老前辈副一省之望!这个忙,是一定帮得上的!嗯,王爷说,‘只消李世忠借给你一样东西,你的盐务的差使,就算办下来了!’”
李世忠心想:你他娘的!第一次见面,大庭广众之下,就开口要钱?!
嘴上却说道:“王爷厚爱,但凡所命,世忠无不……”
突然警觉:话不能说的太满!万一对方狮子大开口,数目超过原定的“三四十万”呢?不能不讨价还价啊!
“遵从”两个字,就咽了下去。
伊克桑却好像听到了这两个字一般,说道:“老前辈如此慷慨,我就不客气了。”
顿了一顿,朗声说道:“子山烦借老前辈首级一用!”
偌大一个巡抚衙门,静的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听得见。
除了英翰、裕庚等寥寥数人,其他所有人,包括“三大宪”中的藩台、臬台,都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伊克桑看着张口结舌的李世忠,微微一笑:“怎么,老前辈舍不得?”
李世忠脑子中轰轰然乱成一片,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他嗫嚅了几下,终于挤出了一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伊军门……真会开玩笑……”
伊克桑淡淡地说道:“老前辈既然吝啬,我只好自己来取了。”
突然大喝一声:“来人!”
话音刚落,正厅竖屏之后转出六名身着西洋戎装的轩军士兵,左右两边一靠,已把站立着的李世忠夹在中间。
“拿下!”
紧靠李世忠左右的两个士兵,不晓得用了什么手法,李世忠“哎哟”一声,一个庞大魁梧的身子,已被从席面上拎了起来,竟是毫无抵抗能力。又有一个士兵,照他腿弯后用足尖一点,李世忠站立不住,当即跪倒在地。再有两个士兵,取出细牛皮绞成的绳索,将他牢牢地捆住了。
到了这个光景,李世忠才反应过来,他挣扎着大声吼道:“伊子山,你想干什么?!我无罪!你——他娘的!反了你啦?你可当心!我,我他娘的……屠了你的提督府!屠了这个巡抚衙门!屠了这座安庆城!”
只听院子里“扑通”一声响。
原来,巨变横起,有人吃不住劲儿,头一晕,连人带凳子,摔倒在地。
伊克桑冷冷地说道:“果然是枭獍之心!死到临头了,还要咆哮!”
顿了一顿,高声说道:“有旨意!”
这一下子,全场都乱了,噼里啪啦的,人们纷纷离座,连英翰等“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