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而立:“今夜本王就亲手了结你这个叛逆!”
少年敛去面具后的吊儿郎当之色:“叛逆?我是叛逆?”
杨林不再说话,肃杀之气乍起,水火囚龙棍飞舞张扬,势如惊雷,漫天棍影竟似化身为龙,恣意劈来!
“囚龙出渊!”檐下一人惊呼。
一众人等多年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大王亲自出手,隐约间只觉寒影交错,恍惚上古神物长啸清吟,万钧忽至。
少年足下微移,眼神清明得不带一丝情意。
亮银镔铁仿若脱离了战场,银芒飘洒,柔若浅雨。
杨林只觉棍势之前惟余虚空,一种失落感无端袭来,心中暗自一惊,突然变招。
袍袖鼓荡,他的动作一瞬之间极慢极缓下来,送出简单的一招,无论远近,每个人心中仿佛都升起了一种纯然喜悦的感觉。
由至刚至烈到最轻最柔,不过花开。
旁人看得大起大落,身不再战场,心却已为棍法营造的种种万象所惑。
唯有银枪,依旧畅如流水。
杨林忽然有了长江后浪推前浪之感。
一幅幅画面从脑中闪过:被手下甩在马前仰头看着自己的孩童,面无表情背脊挺直的少年,熊熊烈火中一闪而过的不信神色……
棍与枪交锋。
棍法招式精准无伦,分毫不差。
枪势角度奇诡回旋,妙到颠峰。
扑簌一声,光华划着流星般的轨道落下屋檐,众人闪身,原来是个银色面具。
月光下,少年的容颜被镀上了一层白霜,清冷的,无喜也无愁。
杨林忽然笑了:“真是我所见过的最俊的一个孩子啊——”
众人心道,还是大王厉害,三下两下就把那小子的面具给挑了。
“大王!”一个男孩闯进后院,蓦然失声。
在他的大呼中,杨林捂住胸口,砰,铁棍摔落,人也随之掉下檐来。
所有人大惊失色。
阿良飞身而上,一把抱住他,另两人也拢了上来,将杨林围住。
“我杀了你!”男孩冲上屋顶。
“阿让,回来。”杨林咳一声,血沫涌了出来。
阿让迟疑。
开始涣散的目光扫了眼身前几人:“阿良阿恭阿俭阿让……还有死了的阿温……我待你们,其实并不好啊。”
“大王!”阿良轻唤,声音哽咽。
“温良恭俭让,咳,有些自欺欺人的味道呢。”杨林笑着,“不要……怪那个人……”目光移到了屋顶上如神的少年:“我其实……其实……很高兴,自己能培养出这么出色的人哪……”
“大王!您别说了!”
“我很……”累了。余下两字含在嘴中,豹目低垂,灰眉微敛,叱咤风云,让多少英雄折腰含恨,又让多少先臣谈之色变的靠山王杨林,隋文帝杨坚的兄弟,杨广的亲叔叔,隋朝开国五老之首,含笑而终。
“大王!”阿良阿恭阿俭阿让四人终于落泪。
“你!”阿让大叫:“虽然大王一再派人暗杀你是他不对,但你……”有些羞愧,却仍一鼓作气喊了出来:“但你不都容忍了吗?为什么突然要杀他?他毕竟是你义父啊!”
少年一直伫立不动,他看着杨林,澄澈的眼底闪了又闪。
“你说话呀!”阿让一跺脚,这个人总是这样,总是这样什么也不说!
“虽然伤不了我,却可能连累了她。”
抛下一句,少年自院门走了出去。
阿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连累他(她)?男的他还是女的她?他(她)又是谁?
踏出院门,一只手自门边拦了出来:“罗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