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下笔。知府大人被关在后边,谁都知道,想来早把那些私底下的勾当都招了,要是现在不说,搞不好真会落一个抄家灭门的下场。可万一孟华德念及旧情,没有把自己招出来,自己被巡抚大人这一吓唬,把这些事都说了,岂不是自投罗网,一世前程就此化为乌有。
六个人中,有那胆小的,一咬牙,干脆如实交待,把送给孟华德的贿赂是多少,如实写明。至于说这些钱是哪里来的,实在是不好写,到最后,只能是避重就轻,有说自己擅自开了买卖;有说自己卖了自家田地;有的干脆说自家有钱,是从自己腰包里掏的银子。总而一句话,是一没挪用公款,二没盘剥百姓,三没收受贿赂。
不过倒也有一位,不知是胆小的要命,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竟一五一十,将自己在任上干的那些缺德事全部写下。
当然,也有那胆大的,心存侥幸,想着自己十年寒窗,功名来之不易,干脆是凉水洗澡——硬挺。直接在上面写上“没有”二字。
等到八人全部写完,岳肃让差役把纸收上来,一一观瞧。三个写了没有,三个避重就轻,一个是老实交待,唯有南宫楚,与众不同。——“下官南宫楚,在任两年,共贿赂知府孟大人白银五千两,皆从抄没本县恶霸陈万山家产中提取。非下官有心行贿,实属无奈之举。恶霸陈万山欺凌百姓,横行不法,下官欲将他绳之以法,奈何陈万山贿赂孟大人,请孟大人出面包庇,将案卷移交知府衙门。下官为替治下百姓做主,除去一害,方许下孟大人,抄没陈万山家产之后,从中提白银五千两作为孝敬,孟大人这才不再过问此案,由下官将陈万山予以法办。下官亦知此举不当,自请致仕还乡。”
岳肃看过南宫楚写的内容,心中颇为满意,贪官奸,清官更要奸,不然如何能够惩恶扬善,造福百姓。虽然是行贿上官,却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么。
他心中对南宫楚满意,嘴上并没有对供状做出任何评价。只是看向那位如实全招的县令,“狄回,你倒算是老实,就你的罪名,杀头抄家也不为过,但本部院有言在先,刚才招认,可留一条性命。你的家财全部查抄充公,官也不要做了,回乡种田去吧。”
“多谢大人,法外施恩。”县令狄回得了岳肃这个发落,马上跑到阶前跪下,冲上磕头。
岳肃摆摆手,说道:“先回去坐着吧。”
狄回老实从命,另外六名县令见他如此就被革了官职,家产也被查抄,难免暗道好险,幸亏自己没有做傻事,要是如实招认,还不得落个一样的下场。
先让你岳大人查吧,单凭孟华德的供状,咱也可以抵死不认,推说他的为从轻发落,栽赃陷害。同时,目光都一齐集中在岳肃身上,看这位大人接下来如何说辞。
结果很令他们纳闷,岳肃再一句话也没说,端起茶杯,静静地喝起茶来。他只顾着喝茶,一声不吭,几位县大老爷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一转眼过了能有半个时辰,岳肃依然没有开口说话,大堂内鸦雀无声,静的有些可怕,每名官员此刻都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这时,童胄突然走到门口,躬身禀道:“大人,消息已经传来了。”
“很好,进来说话。”
童胄领命,来到大堂中央,随后就听岳肃说道:“这里没有外人,把传来的消息当众说一遍吧。”
“属下遵命。”童胄答应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叠书信,先拆开一个,大声念道:“卑职奉命查抄孟县县衙,共从县衙后宅抄出白银三万两。按大人吩咐,派人四处传扬,凡有冤枉,可诉状巡抚衙门。现共有四十三人上呈供状,陈诉冤屈。供状内容,皆是孟县县令贪赃不法,包庇当地土豪士绅,颠倒黑白之词……”
童胄念完这封信,孟县县令已经吓得是面无人色。而童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