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语冰的心里仿佛有什么壁立的屏障片片破碎,眼前一阵发昏。
墨妃将女儿的身体平放在地,望着池语冰,眼神复杂,眼里有厌恶,有挣扎,有盈盈的泪光,还有失去爱女的痛意。终于,向侍卫递了个眼神,然后池语冰便被劈晕过去。
醒来的时候,池语冰已在一个普通的农户家里,偏殿被一场火灾损毁,父王“畏罪自杀”在了那场大火里。墨妃到底还是遂了女儿的遗愿,将他远远地送了开来,保住了他一命。
池语冰永远记得那一年,天启三十二年,父王玉座被颠覆,而他,永失所爱。同年,十岁的池煜阳登基,改年号为永煜,大赦三年,减免农赋。
池语冰的父王到底是一代明君,池语冰流落民间后,亦有人找到了他,表示愿意追随。
许多人来了又走,到得后来,他建立了隐香,遇到了逐水、南迦、世殊、狂柳,却再也没见过那样一双澄澈的眼睛。
直到那日,他亲自去出任务,驾着踏雪归来的途中,那个叫闵青芜的少女突然奔到了他马前,他本以为是仇家的细作,准备将她手刃,然而,在她抬起头时,他几乎以为皇姐又活过来了,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打晕了她,那一刀却再也刺不下去。
那日,他带闵青芜回了隐香渡。更深夜阑兮,梦汝来期。他只是如今的林夜阑,而那个懦弱无能的前朝皇子池语冰,便容他静静地安睡在时间的洪流里。
这便是命运了吧,他想。这一世欠下的债终于能够偿还,即便只是安慰性地偿还在别人身上,也到底是得偿所愿了。朵朵花开淡墨痕,只留清气满乾坤。只是,心里已被那墨香占满,再腾不出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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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南迦往事
回忆至此戛然而止。林夜阑从早已凉透的池水中起身,整理好衣物后,披了件长衣,向着楼外去了。
天顶上那些用来透气的孔洞已不再淅淅沥沥地滴水,每到下雨时,洞中的空气便格外潮湿。林夜阑睡不着,索性往外走。穿过一路燃烧着的红莲,亲自撑了长篙,走过绘满烈焰的廊道,乘着莲台升至了地面上。
看到漫天星光绽放在头顶时,林夜阑的心里竟然前所未有的平静,甚至起了退隐的念头。被雨水洗过的天空宁静清澈,让他想起心心念念的那双眸子。真可笑,杀了那么多人,林夜阑以为自己的眼睛早已被血糊住,再也看不到世间的美景,居然还会起这样软弱的念头。
江湖,是想退便能退的么?
“呵……”唇角逸出一抹冷笑。
林夜阑蓦地展开那柄随身携带的折扇,修长的手指沿着白玉的扇骨轻滑而上,便见一柄亮如秋水的利刃滑出。静,如深山孤竹,遗世而**,动,如游蛇出洞,啮齿而待噬,竟是作了一曲剑舞。雪亮的剑影闪烁,似要将漫天星子搅碎在苍穹中。
耳边蓦地传来一声鼓点,夹杂着细碎的银铃声。林夜阑以眼角余光看去,便看到了寂静的雪原上攸忽燃起的一团烈火。
来人身披火红的狐裘,怀里抱着一面羯鼓,起了一个简单的鼓点后,便开始旋转起来。蓬断霜根羊角疾,竿戴朱盘火轮炫。骊珠迸珥逐飞星,虹晕轻巾掣流电。潜鲸暗吸笡波海,回风乱舞当空霰。万过其谁辨终始,四座安能分背面。环行急蹴皆应节,反手叉腰如却月。竟是就着清冷的月色,舞了一曲胡旋。
她向来最懂他,也最忠于他。他舞,她便遥遥相和,他心情欠佳,她便默默在一旁陪着,甚至他让她第一次杀人,她也毫不犹豫——即便事后吐得一塌糊涂。
林夜阑知道,南迦是爱着他的。然而,他却不能给她想要的。因为他不知道,一旦他也爱上了,若是有一天,这双绝美的湖绿色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