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玄英两眼转圈,求饶道:“天璇叔叔,你明知我听不懂。”他从小便只对格物算术有兴趣,军师要教四书五经,穆玄英一读便睡,毫无例外。
影笑道:“最后一句必然听得懂,忆来唯把旧书看,几时携手入长安?”
穆玄英安静了,眼望着已沉入河水的夕阳与暗红天色里飞舞的柳絮,道:“天璇叔叔在看什么旧书。”
影道:“万花谷工圣的旧作。”
“天璇叔叔何时对这个有了兴趣……”
“于唐门学习机关数术之时,烟曾觉工圣之作与唐门机关术相辅相成。”影漠然道,“我一日来回蜀中,方买到了一本手抄本。”
穆玄英张了张口,似乎在那一瞬间懂了天璇的心思,一转念却又糊涂了。他低声道:“不灭烟……是女子?”不灭烟几乎从不在人前现形,当世没几人知道他的真面目。
影淡淡道:“我弟弟。”
穆玄英张口结舌,许久之后脑中忽有一丝灵光闪过,却如遭雷击,不由自主地捂住胸口,一手指着影道:“天,天璇叔叔……你……”
影面具后的眼睛微微垂下,也不知看向了哪里,悠然道:“烟影不相逢……少盟主无需担心,天璇不会因一己私情有负浩气盟。”
穆玄英舌头仍在打结,张着口却说不出话来,影回过头淡淡看了他一眼,道:“我从小……便与烟相依为命。”
穆玄英下牙咬着上唇,想起一个人,心中不由得一酸,点了点头。
影没有再说什么,清冷的眼睛在逐渐暗下的天色里显出难得一见的暖意。
穆玄英甩着一支柳往回走,长安城里华灯初上,显得灞桥晦暗不明,到得灞桥尽头,桥畔挑了几盏风灯,暗淡的灯火跳跃闪烁,阑珊处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穆玄英抿了抿嘴,伸出手指来,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鼻子,快走了几步:“师父。”
谢渊闻言转头,向他微微一笑:“看完桃花了。”穆玄英低“嗯”了一声,上前挽住他的胳膊,轻轻道:“桃花开得……很好。”
谢渊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穆玄英似只猫儿拿脑袋在他手掌下蹭了蹭,眯起眼睛,忽然闻到一阵香气,谢渊手中握着一个烤过的馒头,道:“想你大约没吃什么就来了,这个时辰也该饿了。”
“唔。”馒头被仔细烤了外面一层,将焦未焦的有一股麦粉的干香,穆玄英折了一半递给谢渊,“又是途中省下来的干粮?”
谢渊拿了笑道:“疏导灾民途中忙得分不开身,三餐都没什么时间吃。难为月弄痕想得周到,备了许多干粮险些浪费。”
两人边吃边一道走,长安虽饱受灾荒,城内朱雀大街却仍是繁华喧嚷,城内城外犹如两个世界。穆玄英看着叹了口气,道:“上次军师说了首什么诗……意思是有钱人家酒肉都吃不完放着腐坏了,外面路上却都是饿死的穷人。饿着肚子的人那么多……救不过来。”
谢渊道:“救得一个是一个罢了。”
穆玄英点点头,忽觉头上微微一痛,伸手从后颈里摸出一颗栗子。不久之后,头上又被扔了一颗花生,收获若干小零食。穆玄英炸毛道:“干什么呢!我长得很像猴子?!”
谢渊大笑:“楼上的姑娘看你长得好看,扔果子戏弄罢了。”
穆玄英抬头,却见身旁一幢精致小楼,楼上几个女子穿得花团锦簇,身段袅娜,望着他抿嘴而笑,手中抓着花生瓜子等物,仿佛还想丢一个下来。
“这是什么地方……”
“这个……”谢渊还真是不太好说,拉着他快走离开,“……这个,找姑娘的地方。”
“?”
谢渊英武的脸已然微红:“总之,并不是什么正经地方,而且是个销金窟,没有钱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