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冬天了。我们的卡尔,已经会走路了,会说话了。那白胖圆活的小手,那粉嘟嘟的小脸蛋儿,真让人爱不过来。母亲常常来看她可爱的小外孙,她叫他白岩。母亲逗卡尔时,一直都用中文。
“白岩,我的小乖乖,你记住,你是一个中国人。”
这是母亲使用频率最高的一句话。
我困惑不解,我在法国生活的十几年间,母亲从来都是用法文和我交谈,她甚至没叫过我的中文名字。可是我的孩子卡尔,她不仅替他取了个中文名字,还坚持和他说中文。
那一日清晨,拉开窗帘,保罗突然间兴奋地跳起来,他把我一下拉到窗前:“哇,好大的雪!”
巴黎的冬季已经有两年没下雪了,难怪他如此兴奋。
“卡佳,我们今天到郊外去滑雪!”
“太棒了!”我也高兴地跳起来。
准备先把卡尔送到母亲那儿,兴致勃勃抱了他刚要出门,左眼跳了一下,莫名的心悸。
“保罗,今天不能出门。今天是冬至。”
然而他固执地非要出去,我没有办法,只好一人留守家中照顾卡尔。心中忐忑不安。
待到下午两点,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直刺耳膜。
我的不安得到了应验,那是巴黎急救中心打来的电话,然而不是保罗,而是丹,丹出了车祸!
犹如五雷轰顶,我来不及多想,急急给母亲打了电话,要她过来照看卡尔,然后也不等她说什么,挂了电话,马上赶到了急救中心。
一名和蔼的医生告诉我,丹是在买好鲜花后穿插越马路时被一高速行驶的汽车所撞,内伤很严重,当即昏迷。在丹随身携带的生命急救卡上,虽然填着艾琳娜的名字和电话,但没人接电话。
直至下午一点五十分,丹醒过来后,说出了我的名字和电话,他们才赶紧与我联系。
“大夫,他能够恢复健康,是吗?”
他摇了摇头:“他现在只是靠仪器维持生命,活着无异于受罪。出于人道的考虑,我们将接受他要求的安乐死。”
“安乐死?”我浑身仿佛被冰镇住一样,从头顶凉到脚心。
“你可以进去看他,夫人,你将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看到的最后的亲人了。”
十二:青丝萦爱
我的耳边回想着医生的话语,但我现在是在丹的病房里了,我看见丹了。洁白的床单覆盖着他的身躯,他的手臂上,脚背上都插着七七八八的管子,金色的头发散乱地覆在光洁的额上,双眉皱得紧紧的,嘴唇是惨白的,不时发出轻微的呻吟。
我的心揪紧了,轻轻地走上前去,跪在他床前,把他的一只手握在我手中,静候着他醒来。
那双碧蓝的眼睛睁开了,伴随着发自内心的喜悦,他微笑了。
“你来了,卡佳。”
“是的,我来了,丹。”我把我的脸贴在他手心里,这时我真想哭。
“在我离开这个世界以前,能够见到你,共同回忆所曾有过的美好的一切,我很安慰。”
“不要离开这个世界,丹,要活下去。”我恳求道,我的心宛若被尖刀正在切割,痛得难以自持。
丹轻轻摇了摇头。
“我留恋这个世界,热爱这个世上所有美好的一切。可是我只能选择死亡。原谅我,卡佳,我不是一个坚强的人。”
“可是艾琳娜知道吗?她爱你。”
“她前天去美国了,为了要不要孩子的问题,我们争吵了好多次。”丹的眼神回避着我。
我沉默了,看着丹的脸,那张脸苍白而无血色,但从那闪烁着忧伤的眼睛里,我依然能看见过去那个生气勃勃、热爱生活的青年人。但如今,他卧在病榻上,静等着死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