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二人各怀心思,却又不约而同想到求药,苏清岚与他们相交日久,自是明白他们各自的意图,在旁哀声叹气,偏那女子似乎也瞧出了几分端倪,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木盒递给凌文湖:“只制出了这一些,公子若不弃,先拿去用吧!”
凌文湖推了小晏一把,少年会意,连出取出银两,那女子笑道:“这是新药,是否有效还未可知,你们愿意试药我自感激,怎可再受银两。”
这话一出连苏清岚也对她刮目相看,凌文湖更是感激万分,深深一揖:“既如此,来日再谢姑娘。”他性子洒脱,心想此药若果真有效,早晚是要付银子的,但这位姑娘性情气度确实不凡,只不知是谁家的千金,因何流落市井。
正说话间,邢回春终於看完了最後一位病人来到後院,众人略略寒喧两句,凌文湖等告辞离开。
出了回春堂,方才发现外头已上了灯,依著原先的打算,三人前往品香楼用晚膳,苏清岚一边走一边与凌文湖揣测那女子的来历,小晏默默跟在二人身後,神思不属,越走越慢,直至凌文湖回头,方见他已落在三丈之外,苏清岚轻轻叹息:“这孩子对你实是一片真情!”凌文湖没有吱声,转身向小晏走去。
此时小晏正经过一个巷口,因他满腹心事,竟未瞧见巷子里走出一群人来,领先者身穿红袍。凌文湖来不及喝止,眼睁睁看著小晏与那穿红袍的人撞了个正著。
小晏身体单薄,穿红袍者足足比他高了一个头,只听“哎哟”一声,二人各退一步,小晏晃了晃,“扑通”摔倒。
凌文湖吃了一惊,飞快地跑过去扶起小晏,面带焦急之色:“有没有摔伤?”
小晏揉了揉撞得生疼的额头,尚未回答,却听那红袍人怒喝一声:“放肆!”主仆俩被团团围住。
凌文湖将小晏揽进怀里,借著路边人家挂在墙头的灯笼微光仔细一瞧,已辨认出红袍人的相貌,眼瞳微微一缩:“我道是谁,原来是凌知府呀!”
著红袍者显然未曾料到眼前这人竟然认得自己,愕然片刻,复又昂首道:“既知是本官,还不快快赔罪。”
凌文湖不怒反笑:“赔罪麽?愚弟当不起。不过,堂堂天子脚下,凌知府横冲直撞,伤了我弟弟,这治伤的银两是一文都不能少的。”
红袍人再也想不到眼前这青衣书生居然胆大包天,开口勒索,气得身体乱颤:“来人,替本官将这兄弟俩抓起来,送往京都府尹。哪里来的蠹贼,竟敢拦路打劫,胡搅蛮缠。”
凌文湖冷笑一声:“凌知府在庆州发发横倒也罢了,怎麽,到京城来也想作威作福?我倒不知,何时京城也成了凌知府的地盘?”
苏清岚听到这会儿,眼见那凌知府带来的人剑拔弩张,恶狠狠地便要动手,只得苦笑一声,向天翻了个大白眼,心道这是什麽世道,吃个饭都不安生,唉!慢悠悠走过去,顺手拨开几名恶仆,笑嘻嘻地来到红袍人面前,随便拱了拱手:“凌知府请了。”
红袍者本想摆摆威风,不妨又冒出一个人来,难免多打量了几眼。但见此人面目英俊,一脸和气,更要紧的是身穿四品官服,想是颇有来头。
他也知道这是在京中,即使自己的靠山强硬,但目前形势紧迫,太子与瑛王斗得难分难解,那靠山一再叮嘱他不要惹祸,怎知他本是个火爆的性子,做了知府後,这几年愈发得意,惯得脾气越来越大,行事越来越毒辣,一时半会儿哪能立刻收敛,趁著今日被撞,自是更加得理不饶人。
但他毕竟在官场上摸打滚爬了约十年之久,撒过泼後渐渐冷静下来,心里清楚京都府尹未必听他的话将人羁押,这会儿又冒出个四品官员,这场互撞的官司闹大了似乎对自己也没有什麽好处,狠狠瞪了凌文湖一眼,冲苏清岚略一拱手:“这位大人有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