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女刺客才刚刚向她认为可行的方向迈出了一步,她就忽然感觉自己本可轻盈如叶乘风的双足被什么东西束住,紧接着她又感觉到自己的双腕一阵勒疼,还未等她看清手腕上束的是什么东西。足上沉重的下坠力已经硬拽着她向地上砸去。
“伏!”
还是那个沉闷如雷的声音,还是只叱出一个字,而在这个字如箭矢传递过来时,女刺客已然伏到了地上。准确的说,她是被一股猛力毫不留情地扯着身子砸到地上的,直砸得她颚骨开裂,口中细白牙齿也被砸出几颗。鼻下唇边全是血沫。
她手里的一对尖锐银钩也早已被砸脱出去,“叮叮”在坚硬平整的石板地上滑出老远。她何止是一双手腕脱节了,连她手臂的骨骼差不多也跟她双腿的骨骼一样起了裂痕。
没有谁要向她行偷袭之事,对于那个发令者,以及他的下属而言,就凭这媚眼女子的本领。用最直接的方式抓捕已是绰有余力。…
束缚二字是一个意思,而束伏二字却是两件事。
这个从声音至此开始还一直未现出过本人身影的发令者,最终还是道出了一个“缚”字,这仿佛有些多余,但他的下属们得令后绝不会做出多余的行动。
只用了片刻工夫。仿佛被摔碎在地的瓷人一般的女刺客又被一股几近无形的力量掀起,在离地半人高的空中几个旋身——这旋身的动作并不优美,而是像一截木桩被人握在手心里搓一般的僵硬——女刺客的身躯就像侧着抛上半空,然后被几条鞭子一阵抽打的陀螺。
等她再次被四条极细丝弦传来的力量摔砸在地时,她那原本柔软的躯体就真得像一根木桩那样笔挺而僵硬了。她身上纵横交错缠了数十道丝弦,仿佛一枚结丝到一半的蚕茧。
她趴在地上,连一丝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浑身散架了似的痛苦,此刻真想立即昏厥过去,但那些束缚了她的丝弦竟不允许她如此,不时的突然束紧又突然放开,贴肤的丝弦断断续续传来一种割裂肌理深处的痛楚感,连续刺激着她已经濒临崩溃的神智。
也许此时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
宗门为每一个刺客准备了毒药,或淬炼在发钗之中,或注入假牙的缝隙里,这对于生者而言,可能称得上是一种残忍的规则,但女刺客此时却深切的体会到,宗门这么做是多么的“体贴入微”。
对于寻常人而言,死亡最可怕的地方往往就在于死后的虚空。而对于刺客而言,死只是窒息的那一瞬间,最可怕的是死前还要承受无尽的痛苦。
女刺客满身满心皆是痛苦地想道:这个捉了她的人,也是个“体贴入微”的人呐!
她现在下巴合不上,手脚动弹不得,不仅死不了,还偏偏也晕不过去,这种不留丝毫空隙折磨人的方式,究竟出自一个怎样的人之手?
女刺客大抵能猜到。这个人便是那位无论在京都官场还是在武林都享誉盛名的武神大人,但她还未有机会一睹这个叫厉盖的武道至高强者长了一张什么脸。
然而她现在根本无力抬头,面朝下方瘫软趴在地上的她只能听见一个微微撼动地板的脚步声快速走近过来。
厉盖终于来了。
当他第一眼看见烧得半塌的“雨梧阁”时,他的心头也是顿起轩然波澜。但与此同时,他知道自己必须保持镇定。
他只是掀起一股掌力,就叫那女刺客挥洒而出的密云针刺全都变成了柔软无力的毛毛雨,先替那两个正疯了一般刨掘着火渣的后生解决危险。
而当那女刺客被厉盖的两个影卫以极快的速度掷丝捆扎,并重重摔砸在地时,发出“轰—”的一声闷响,蹲在火渣堆前的两个疯子里头,阿桐总算稍微回过神来一些,刚刚侧目,他就对上了一双虎视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