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作斟酌,易文只道:“石学友能有此言,足可见是个坦荡的人。”
石乙听得易文的“持续夸奖”。忽然干笑了两声,然后说道:“虽然连连得到易学友的夸奖。令小弟悦耳舒心,但一想到很快就要面对败局,心情还是没法完全开怀起来,唉!按照小弟的陋习,必得小唱一曲,方能解郁啊……”
石乙话里的意思已经表现得很浅白了,而易文想到之前他已经先自我批评了陋习,原来说的是唱歌的事,心情又松缓了些。…
他之前对此地猜想,只以为石乙的陋习是要摔桌之类,那可能真会对自己造成影响,但如果只是唱歌的话……这个石乙若指望用这种小伎俩干扰他的运算思路,便真是小看他了。
他微勾唇角,很快回应:“如此特别的解郁之法,在下也很想见识一番,眼见赛事时间还较为富余,如能令石学友开怀……那请随意罢。”
石乙闻言,不禁再次对他心生一丝敬意,但同时又是暗叹一声:人啊,太知礼,太老实,是容易吃亏的。
不管他这个处世观念是否完全能运用到眼前这个时代,毕竟这是他前世二十多年生活养成的一种观念,他在今世的环境里只生活了不到五年,经历上还不够他去掉印刻在灵魂深处的这种思维逻辑。
但也正是因此,让他忽略了一个问题。在这个时代,男子歌儿唱得好,或许也能成为明星,但只是局限在某一特定环境里。
这个环境里的人,都是卑贱的。男人可以找歌姬纵情寻欢,女人也可以找……玉郎,无非就是比例有所不同,但这个不成文的规律的确能贯穿古今中外。
在寻常人的眼里,石乙的出身本来就存在一些问题。即便他去学庐学习了三年,那也才将将给他的身份镀了点亮色。他此时如果一开嗓子,那点单薄的脸面恐怕就要有些兜不住了。
易文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纯良。易文的确没有想过主动去谋算他,但亦不会帮他什么,哪怕这或许只是顺手之劳。礼敬到了一种极致,即会化作一种叫做冷漠的物质。
没有察觉到这一点的石乙开始琢磨唱歌的事,还忍不住自言自语一样嘀咕了半句:“唱什么好呢?”
于此同时,他按在账册上的手,将册子翻到了中部,那儿是他刚才开始第二轮演算的地方,在那一页之前的半本册页,即是他自己也说了的,他还没有开始算的部分。
易文似是很随意的朝身侧看了一眼,见石乙正在反向地一边往前倒着翻账页,一边继续拨弄算珠,他心里的那根弦又稍微放松了些。
石乙虽然还未清晰意识到,他如果一开嗓子,将会折多大面子,可他倒能意识到另一个问题:竞技场如此严肃地氛围,自己一撩嗓子,肯定会有些不雅致。所以他自称唱歌为陋习。
因为他对易文说的是自己的陋习,所以刚才说话时他特别压抑了嗓音,尽管如此,离得最近的二位审师还是听到了一些片段话语,脸上渐现讶异。
…
(548)、大王叫我来巡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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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燕钰侧目看向阮洛时,发现他也正侧目看过来,心下了然,自是他也听见了自己听到、并为之惊讶的几个词汇。
相视一笑,燕钰快语半拍:“石乙还真是……一个很奇特的人呐。”
阮洛平时根本不会去什么寻欢场玩乐,虽然东风楼是他唯一例外对待的地方,可那也是因为这里有他的两个朋友。而且偶尔的来过几次后,他也亲身体会到这儿的不同,才逐渐放下心里的那丝偏见。
所以此时如果没有谁为他提醒一句,对某些欢场规则了解得甚是薄弱的他,恐怕一时也料不到石乙很可能将要面对的一种窘境。
即便对于石乙的失态,燕家今天到场的所有人可以矜持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