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父母心,老夫自然尽力而为。”孙太医依旧慈眉善目地笑着,吩咐“木莲”道:“去准备蒸桶,还有这些药草……相府中可有活水?”
“木莲”看了看百里婧,答道:“这‘有凤来仪’后头倒是有个温泉眼。”
百里婧点头。
虽说西厢是新辟出来的园子,但嫁过来的到底是位帝国公主,左相便命人围着温泉砌了个凤仪池,专门给百里婧泡澡用的,那儿不仅有活水,还是上好的活水。
“如此,甚好。”孙神医满意地点头。
待墨问被安置在洒满了药草的温泉池中,百里婧等人才明白孙太医的意思。
“虽然方才施针已排出多数毒素,却还有长年累月郁结的毒素散不去,这些药草和池中水需一个时辰换一次,待泡满十二个时辰,池中水清澈如初,便是成了。”孙神医说完,抬脚便朝外走去:“老夫赶了几日路程,老骨头有些受不住了哦……”
百里婧忙道:“木莲,快带孙神医去休息。”
“木莲”瞧了池壁上靠着的男人一眼,道:“婧小白,驸马爷那样靠着,怕是不能长久……”
只说了这一句,“木莲”便跟上了孙神医的步伐,与他边走边说着什么。
凤仪池是婧公主御用的温泉,这些日子也没怎么进来过,远山受了伤,墨问身边便没人伺候了,那些丫头们胆子也小,瞧见墨问身上的血和伤早吓得不敢靠近,能离多远便离多远。
这会儿,药草撒了进去,整个凤仪池只剩下三个伺候的侍女,也只是远远地候着,不得命令绝不上前似的。
百里婧也知道难为了这些侍女,没有哪位公主像她这么多事,这两个月来她和墨问伤病不断,任是谁也受不了。于是,她提起衣裙,折身来到池边,在墨问的身后坐了下来。
凤仪池四四方方,长宽各约五丈,池子三面被假山环绕,独这一面开了口子,池底铺着白玉石砖,置身其中,温润舒适,再被地底下冒出来的温泉水一泡,全身的疲乏皆消。
但,此刻的凤仪池中却洒满了药草,也不知是药草的原因还是因为墨问的毒素,池中水已然成了黑色,墨问上身**地靠在凉凉的池壁上,那些包扎好的箭伤隐隐透出些鲜红色来,也不知他浸泡在水中的伤口有没有裂开,百里婧看不见。
起初很平静,墨问也很安稳,百里婧从袖中拿出师父的信,犹豫着拆开,信上是师父一如既往冷清且严肃的笔迹,师父说,世上活得最自在的是一无所知之人,最难得的是坦荡随性心无城府之人,纵观整个鹿台山,活得最自在最难得的当属二木头与婧小白……既然成亲了便好好过日子,得不到却偏执于此的便可谓之“强求”,凡强求而来的皆难长久,放不下便不放,忘不掉便不忘……
师父的这些话,百里婧看不大懂,但似乎师父已然知晓她嫁的不是韩晔。可是,若师父已然知晓,又怎会如此平静,这些年她每每对师父说,如果她与韩晔成亲,一定要让他当证婚人。
如今,她嫁不了韩晔,师父当不了证婚人,师父为何问也不问?鹿台山上最坦荡最心无城府的人是她与三师兄林岑之,那么,韩晔呢?木莲呢?别的师兄弟呢?
百里婧竟在这水汽缭绕的温泉池畔生出一种可怕的错觉来,这世上到底有没有过韩晔的存在?她爱着的恨着的清冷温润的大师兄,到底是她长久以来做的一个梦,还是的的确确存在过的现实?
夏日本来就不适合泡温泉,热气散不掉,烤得人难受,仅仅是坐在池壁上,百里婧已经汗流浃背,薄薄的衣衫湿透了贴在身上,墨问的额头不断地渗出汗珠来,向来苍白的脸色更显病态。
百里婧用帕子替他擦着汗,可不一会儿帕子便被汗水浸湿,墨问的身子一寸一寸地往池中滑着,百里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