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出這西門大官人並沒有丁點瞧不起及辱罵武大郎的話語,對武氏兄弟又是如此推崇景仰,我對他的印像就更好:如此謙恭有禮,文質彬彬,說話如此動聽,又如此風流倜儻,是我從未見到過的,他有別於武二郎這樣的古板的正人君子,因為這種人只能讓人尊敬到敬而遠之的程度;他又有別於&ldo;張善人&rdo;&ldo;高小混&rdo;之流的荒淫無恥之徒,因為那種人是讓人厭惡到趕快逃開的地步。
他卻讓人感到喜歡、親切,而又讓人願意親近!
正想著,卻不肯讓他們看出我心中想法,便低著頭,手中仍然是飛針走線,仿佛我專注的只不過是王婆的那件老衣。
王婆不失時機說:&ldo;西門大官人不來老身的茶館,老身也不敢去宅上相請。今天兩位都在,一則是兩位有緣,才得在我這小店碰面;二則是來得好不如來得巧。常言說:&l;一客不煩二主&r;,大官人出錢,金蓮出力。不是老身羅嗦,難得兩位都在,我看就由大官人出錢,幫我謝小娘子,怎樣?&rdo;
我覺得似乎再呆不甚妥當,便告辭要走。西門大官人又是作揖,又是陪小心,說:&ldo;小人固是仰慕武大郎、武二郎兄弟,又是小娘子這般品貌,實在是陽穀縣不見第二人。小娘子要是多心,倒是我的不是。我在這兒替乾娘賠禮;只是錯過與小娘子結識的這等機會,小人實在是心有不甘!&rdo;
西門大官人的態度,讓我有幾分猶豫:自從舅舅與武二郎赴東京後,我便失去了主心骨,甚至覺得掉了魂,每天像行屍走肉般地過日子,武大郎的木訥,使我的思想無處交流,心中一直是悶悶不樂,而今天這麼一個俊俏郎君說著如此讓人高興、甜蜜的話,我感到十分的快樂,莫非我又要回到那像冰窖一樣的家嗎?
猶豫間,王婆已從西門官人手中接過銀子,對我說:&ldo;金蓮,拜託你幫幫我照顧西門大官人,人家可是忙人,好不容易憑你的面子留住,你可幫我看好,我下去買酒菜!&rdo;這下,我實在是不好走了!
王婆一溜煙下樓去了,我尷尬地坐在那兒,不知道該怎樣來應付這種場面。那西門大官人倒是中規中矩,獨自拿起桌上的茶壺,斟了一杯水,雙手遞給我:&ldo;小娘子,勞煩你了,喝口茶歇歇!&rdo;那雙桃花眼脈脈含情地看著我,鬧得我竟有幾分慌張起來,為了掩飾我內心的不安,我便接過茶喝起來。
心中卻是波濤洶湧,自我成人以來,見到的男人,一種是&ldo;張善人&rdo;&ldo;高小混&rdo;之流,從未得到過他們的尊重,從來也沒有把我看成是一個與他們一樣平等的人;嫁與武大郎,就是嫁給一塊木頭,在他身上我從未得到人生的樂趣;而心儀的武二郎,卻是一塊石頭;一砣冰,從未將我看成是一個女人,而只是&ldo;長嫂如母&rdo;,最後甚至鄙視我,讓我那麼傷心!
而眼前的這個男人,品貌上雖然讓我也心儀,可我記住武二郎告誡我的話,我不能對他動心,何況這只是一個讓人覺得曇花一現的男人。
心神不定的我,便聽憑西門大官人東一句西一句地說著。
像變戲法一樣,我端著茶杯,杯里的茶剛喝完,便見王婆一陣旋風似地把現成的肥鵝熟肉、細巧果子用幾個精巧的盤子裝好,放在托盤裡端上,一一放在一張方桌上,又下去把熱好的酒與酒杯端上。
這麼快的速度不容我想什麼,東西便已放好,此時我要告辭,那才是真不給面子,會得罪陽穀縣的這位大人物,何況我們也得罪不起,算了,就算幫王婆的忙吧:想來也不會有什麼事發生吧,不過陪他吃一頓飯,喝幾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