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动人肺腑的力量。
因为他很少流露感情。
老吴一家,是多少年的老邻居了。叶知秋还清楚地记得吴国栋曾是一个对妻子那么体贴入微的、英俊的小伙子。刘玉英怀第一个孩子的时候,这栋楼里的住户,没有一个不拿吴国栋那种过分的体贴开过玩笑。二楼的王奶奶经常说:“小吴啊,没事儿,女人生孩子,就跟母鸡下个蛋一样,别那么紧张,看吓着小刘哇。”说归说,叶知秋相信,只要没有人看见,他一定会整天小心翼翼地把小刘捧在手里,倒好像小刘是个刚下的鸡蛋,而不是准备下蛋的母鸡。小刘呢,又曾是一个多么娇美的小媳妇啊。不过是十几年的时间,这一切全都哪儿去了呢? 怎么完全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吴国栋怎么变得那么粗暴,两个鬓角也过早地秃了上去;而小刘的额上怎么也那么快地添上了许多皱纹呢? 难道物质生活的贫乏,真会这样影响人们的精神生活吗? 话又说回来,开门七件事:油、盐、柴、米、酱、醋、茶,缺了哪一样能行呢? 她不能用自己的思想、生活标准,去评断吴国栋家的事情。莫征首先就会说:“别饱汉不知饿汉饥。”她和莫征都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中国有多少人像她这样生活呢? 他们大多有家庭、父母、妻子、丈夫、儿女、生活、就业、升学、住房等一大堆需要考虑的问题。人的存在,首先就是以物质形式出现的,有什么办法呢? 难道我们真是那么穷吗? 说到哪儿,叶知秋也不肯相信。她总觉得穷并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我们不知在什么地方卡了壳。
问题到底在哪儿呢? 她真想请个懂行的人,给她说个明白。
她恍恍惚惚地走去穿大衣。“您上哪儿去? ”莫征问。
“我去打个电话。”
“带上围巾吧,您刚好,别又着凉。”莫征提醒她。
电话好不容易才打通,对方还没有好气儿地问着:“我是贺家彬,你是谁呀? ”他老是那么不耐烦。
“我是叶知秋。”
“我怎么没听出来。”贺家彬一改那种拒人千里的口气,“有什么事要我办的吗? ”
平时叶知秋很少和贺家彬联系。她太忙,他也忙。除非有什么事需要他帮忙,她才打电话。他们是老同学了,用不着客气。所以叶知秋一打电话,贺家彬就以为她遇到了什么难题。
“不,没什么。我是想约你陪我去访问一下你们的那位副部长郑子云。”
贺家彬那边好久没有搭腔,叶知秋以为电话线路断了,赶紧问:“喂,喂,你听见了吗? ”
“别喂喂,我耳朵没聋。”贺家彬佯做不解地问:“你想干什么? ”
“咦,不是你老向我吹嘘他吗? 说他工作有魄力,是个干事、不是混事的人,政治坚定,原则性强,对经济体制改革、对如何把生产搞上去,都有一套积极的想法。还有什么什么的……你还建议我给他写篇报告文学呢,怎么忘了。”
“哼哼——”贺家彬的这两声哼哼,不知是笑,还是一种无言的警告。
“怎么样,你到底去不去? ”
“不去。”贺家彬斩钉截铁地说。
“你怎么出尔反尔呀? ”
“我从来也没说过要陪你一块去。”
叶知秋一时语塞。确实,他从未说过陪她一起去采访郑子云。
那么,他当初又何必鼓动她呢? “你为什么不去? ”
“我——我受不了他那位太太。不论谁上他家,都像去求他们赏点好处。我是看那种脸子的人吗? 再说——”他本来想说,部里的情况挺复杂,闹不好就会卷进两种力量的矛盾中去。你要是支持郑子云的主张,就是反对田守诚部长。你说你没参与? 没门儿,那时你想择也择不干净。田守诚那张网可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