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话实在并不相宜,她虽说也很想出这一口气,但更怕事情闹大了,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季竣灏却不在意,伸手抵唇,轻轻嘘了一声:“你别嚷嚷,这事就交给三哥去办。我们先查一查,若不是,此事自然作罢,若是,我们当然不能善罢甘休!”
荼蘼沉默了一下,这件事情,其实不止是季竣廷,一家子谁不窝了一肚子火。熙国公冼家固然清贵,清平侯府倒也未必就差了。这门亲事原也是冼家自己求上门来的,结果却弄出这么一出来,搞的季家颜面大失,却让人怎能甘心就此罢休。点了点头,她认真道:“三哥,你去查罢!这事,我们好歹也要折腾一回,断不能让二哥受这憋屈!”
虽然她如今实在不愿做这出头鸟,更不想弄出事情来,坏了她一家平安的百年大计,但是我不欺人,人却欺我,好歹也不能就这么忍气吞声了。
季竣灏嘿嘿一笑:“这还用你说!”言毕起身就要离开。
荼蘼却又忽然想起什么来,忙伸手扯住他的衣袖:“三哥,你若查出什么来,可千万记得要告诉我,不许一个人偷偷将事做了,否则以后我可再不理你了!”说到底,她还是有些害怕季竣灏把事情弄得太大,搞到将来无法收拾。她三哥的脾气一贯就是有仇报仇,有来有往,这具体的行事,只怕还得让她来谋划一番,以期做到不动声色,却能将这口气出了。
季竣灏也不多想,爽快的应了一声,匆匆的出去了。
荼蘼在房里坐了一会,闷闷的叹了口气。年纪小自有年纪小的好处,可以装傻、撒娇,让人不设防,但同时带来的坏处便是全无自主之力,不管做什么,总要依侍别人。她苦笑了一声,不再多想这些,长大不是一天两天,而且若是真长大了,面临的又是嫁人的问题了。
次日,荼蘼用了早饭后,便往书房去。照例,今儿是要学习琴棋书画、礼仪礼节的。因为在段夫人屋里磨蹭了一会,她到书房时已经不早了。金麟早已坐在书房内,静静看书。
荼蘼过去,对他行了礼,唤了一声:“金先生!”
金麟点了点头,这才抬起眼睛:“今儿想学什么?”
“学棋罢!”荼蘼想了一想,却是挑了个最为省力的东西出来。
金麟神色不便,只是眸中却隐隐的掠过了一丝笑意。这个徒儿,其实并无心向学,却无疑是他授徒期间最为轻松的一个。她其实什么都懂,但她的家人却似乎觉得她什么也不懂,让他这个居于其中的先生,很是享受了一回不劳而获的轻省。
摆上棋枰,二人对面坐下,慢慢的下起棋来。金麟的棋艺无疑是极高的,荼蘼在第一日学棋的时候便发现了。她伸手拈子,叮的一声落于枰上,双目却带了几分好奇的看着金麟。从他初来没有几日,她便发现这位先生有些古怪,可是直到今日,她也没能发现更多的问题。
金麟微微一笑,跟着落了一子,然后才提点一般的说了一句:“分心可不是好事!”
荼蘼应了一声,却索性不再落子,只好奇的望着他:“先生真是个奇怪的人!”
金麟不答,却取过棋枰旁的茶盏,优雅的拨了拨浮茶,轻轻啜了一口,这才道:“你又何尝不是一个奇怪的学生!”
荼蘼听着,不觉噗哧一笑,顽皮道:“那可不正是一对古怪的师徒!”金麟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二人却再不提刚才的话语,似是达成了某种协议一般。
荼蘼也不再下棋,只是拿了黑白棋子,随意的间隔摆放,布置成了一个个黑白的棱形。金麟便在旁静静看着,半晌问道:“怎么,今儿心情不好?”
荼蘼沉默了一下,轻声问道:“先生当日坠马,以至不能科考,心中可曾遗憾?”
金麟顿了一下,淡淡应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