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少年走得并不算远,他不过是到了通州府城里。只是受刺激之后,头脑糊涂了,也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更不知道家在哪里,要去往何处,每日里便在府城里四处游荡,很快就沦落成了叫花子。在乞丐堆里,他还有一个雅号,叫做“文花子”,这都是因为他偶尔嘴里会咕嘟出几句圣人之言。
文花子和几个穷酸乞丐一直住在一处破窑洞里,后来有一天,文花子出去闲逛要饭,回来的时候,竟然带回来一个大姑娘。这姑娘也很落魄,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头脑也有些不清楚,问她是哪里人什么的,一概不知。几个花子兄弟一起哄,撺掇着两人拜了天地结成夫妻,还将那个破窑洞收拾了一下,做了他们的新房。几个花子搬了出去,另找了间破庙凑合着。
这姑娘就这样地成了文花子的媳妇儿,因为也不知道她叫什么,花子们就喊她文嫂子。文嫂子的胆子很小,厨艺却不错,后来花子们要到的吃食就都集中到破窑里去,让她给分分类,能放几天的捡出来收好,不能放的就捡出适合一起做的乱炖了一起吃,日子过得也算自在。
也许是心情好了的缘故,文花子和文嫂子的头脑都渐渐地清楚了一些。花子们也知道了他们结识的经过。原来是文花子和文嫂子都饿了几天同时盯上了人家扔掉的半块油饼,两只手同时伸了过去,一人捏住了一半。
说是同时,其实还是文嫂子手快一些,无奈文花子力气却大,而且捏住那半边油饼还冲着文嫂子皱眉头瞪眼睛,文嫂子只得松了手,看着他拿起油饼大嚼起来,然后在一旁默默地咽着口水。
不料文花子吃得太急,竟然噎住了,一口油饼硬硬地埂在喉咙口,上不来也下不去,在那直着脖子干瞪眼。正在危急的时候,一旁站着的文嫂子递过来一个水囊。
文花子喝了水,咽下了油饼。沉默了半晌,将手里剩下的油饼,递给了文嫂子。
吃完油饼,他就将文嫂子领回了破窑洞。
……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文花子和文嫂子的被窝就越离越近,后来终于合并成了一个。有些事情,无关智慧,多是本能。第二年春暖花开的时候,文嫂子就大起了肚子。十月怀胎,深秋时分,文嫂子将近分娩。
也许是为人父母的原因,这一年在等待孩子出生的过程中,文花子和文嫂子的疯癫症状都减轻了许多。两人的衣衫越发干净起来,将那破窑也收拾得越来越有家的味道。文花子想起了不少的诗词文章,还记得自己之前曾中过秀才;文嫂子则恢复得更好,已经想起了自己乃是密云人氏,家住铜锣湾,也记起了自己是因为被人强/暴之后愤而跳河,后来被人救了起来,却受了刺激,脑筋开始不清不楚,只是想不起自己姓甚名谁了。
在一个下着簌簌秋雨的早晨,文嫂子在破窑中即将分娩,阵痛一阵阵地袭来,她前后厥过去几次,文花子才了解到她很可能是难产。
文花子找了几个乞丐弟兄,抬着大着肚子的文嫂子走遍了通州城的大小医馆,但是他们一无钱财,二来文嫂子的情况又险得很,竟是无人肯收治。
……
秋萤在听何少一说到“密云人氏,家住铜锣湾”的时候,就想插话,被柳长青用眼神制止住了。如今听到这里,只觉得义愤填膺,再忍不住了,立刻跟着愤慨道:“医者父母心啊,怎么能因为人家情况太危急,就不肯出手相救呢!”
柳长青也甚是唏嘘,叹道:“不曾想如今威风凛凛,智勇过人的顺天府尹柳大人,竟有一段如此心酸的过往。那么,后来怎样呢?那文嫂子难道因为难产而死了?”
何少一叹道:“我还是以文花子来称呼他吧!你们且听我接着往下说。”
那文花子抬着文嫂子折腾了好久,雨是越下越大,却没有一家医馆肯收治。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