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沒問題,」布魯諾低聲說,他將重心從右腳移到左腳站著,像罰站的學童一般。
「也請隨時告訴我案件的進度,」雷恩依然不帶情緒地繼續說著,「除非,」他停頓了下,「你們不準備繼續和我討論這件命案。」他注視著兩人好一陣子,慢慢地,那原有的愉悅之色又從他眼睛裡浮現出來。
兩人趕忙否認,有點不怎麼真誠。
「如果你們打電話來不管我在不在家,奎西負責記下訊息。」雷恩伸手向燻黑的壁爐木架拉了下鈴,方才那位臉色紅潤、鼓一個酒缸肚子的穿制服小老頭,妖怪一樣應聲躍入房內。 「二位, 可否榮幸請你們共進午餐?」兩人堅決搖頭辭謝。「那麼,法斯塔夫,你送布魯諾先生和薩姆巡官到他們停車的地方,記住,以後隨時歡迎他們到哈姆雷特山莊來,只要他們二位或任何一位光臨,立刻通知我……日安,布魯諾先生,」雷恩輕快地鞠躬作禮,「日安,薩姆巡官。」
布魯諾和薩姆兩人一言不發,跟在領路管家後頭,走到門口時,像被同一根繩子拉動一般,兩個人同時停步轉回頭來,雷恩正站在他古老的壁爐前,仿佛站在一個幽遠而不真實的古代世界裡,溫柔地笑著和他們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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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景
地檢處
9月9日,星期三,上午9時20分
第二天早上,布魯諾、薩姆兩人,隔著布魯諾的辦公桌相對而坐,兩個頭大的傢伙為了爭執這件謎一樣的命案,你的大眼瞪著我的小眼。布魯諾撥弄著堆積如山的文件資料,原來整潔有序的桌面全給毀了;薩姆生來就扁的鼻子,被外頭的凜烈晨風一吹‐‐再加上案情的毫無進展,縮得扁了。
「說實在的,」薩姆粗暴地咆哮起來,「我可是四處碰壁了,碰得我鼻青臉腫,不管是毒藥、軟木塞或針,今天早上全他媽的掉到糞坑裡去了。尼古丁看來不是買的,大概真像謝林醫生所說的,是私下製成或從殺蟲液蒸餾出來的,那我們就完全沒法子查了。至於你那親愛的雷恩先生‐‐媽的,我認為完全是浪費時間。」
布魯諾反駁, 「你別這樣, 薩姆,我不認為那是浪費時間,」他攤著雙手,「我想你是錯估了這個人,沒錯,他是個古怪的傢伙,住在那麼一個地方,周圍儘是一片古董,嘴邊說的也是莎士比亞……」
「就是啊,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薩姆陰沉地說,「我想他根本是個牛皮大仙,只會跟我們玩捉迷藏,他故意說他知道誰殺了隆斯崔,不過是舞台上向觀眾討好的一貫伎倆罷了。」
「薩姆,你這麼說並不公平,」布魯諾護衛著雷恩,「畢竟,他很清楚在欠缺實證的情形下,尚不能公布自己的發現,而且希望能進一步追究下去;他也必然知道,最終他得用事實證明出來。不,我傾向於相信,他知道他所說的那些事‐‐他真的發現了些什麼‐‐只是基於某些必要的理由,不能在這時候講出來而已。」
薩姆一拍桌子,「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不就明擺著說我是笨蛋嗎?你說你自己也是個笨蛋嗎?‐‐他發現了些什麼?太棒了,什麼樣偉大的發現?告訴你,啥都沒有!我敢打賭他根本啥都不知道,天老爺,你昨天不是也這麼想……」
「我總可以改變看法吧,不行嗎?」布魯諾打斷他,隨即又不大好意思起來,「我們可別忘了,克拉瑪案還陷入謎團時,他可是漂漂亮亮地一語中的,現在碰上這個該死的命案,只要有助於破案,就算只有一絲絲機會,我也不願漏掉。再說,我既已請他協助破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