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諾把匿名信的事和內容告訴奎西,電話的另一頭安靜了好一會兒,然後,才又傳出雷恩不慌不忙的聲音。
「你告訴布魯諾先生,很抱歉我沒辦法和他直接通話,你幫我問他,我是否能參加今晚這次會面?「
「哦,歡迎光臨,」布魯諾先生告訴奎西,「呃‐‐奎西,雷恩先生有沒有很驚訝的樣子?」
布魯諾聽到一陣古老幽暗時代的笑聲‐‐一種小矮鬼的喋喋怪笑,接著,奎西帶著玩笑意味的顫抖聲音說:「沒有,他對情況有了變化很開心,平常他總是說,他最期待的,是發生預期之外的事,他‐‐」
但布魯諾只簡單道了聲再見,就把電話給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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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景
威荷肯碼頭
9月9日,星期三,晚上11點40分
平常好天氣的晚上,紐約市區中心的熠熠燈火,總映照得夜空一片輝煌,但星期三這天晚上,這一切卻被毛毯般的濃霧給整個蓋住了。這不尋常的大霧從大白天瀰漫到夜晚始終不散,由新澤西的渡船碼頭看過去,除了河那邊偶爾透出幾點模糊的燈光,以及河面上宛如一面灰牆的濃霧之外,什麼也看不見。有時,河上的渡輪會突然從濃霧中浮現出來,甲板上模糊的燈影依稀可見;幽靈般的小船則忽沉忽浮像盪在水氣氤氳之間,霧笛此起彼伏地響起,小心翼翼保持著河面的暢通,但這樣的聲音,似乎也馬上被濃霧所吞噬了。
位於威荷肯渡船碼頭後方的候船室,是一幢倉庫模樣的大建築,裡頭已聚著十來個人。大部分人都默默無語留意著四周的狀況,正中央矮胖如拿破崙站著的是布魯諾檢察官,他緊張兮兮地每隔十秒鐘就看一次表,瘋子般在空心的地板上踱來踱去;薩姆則四下窺視,緊盯著各個大門和偶爾走進來候船的人,整個大候船室顯得空空蕩蕩。
在這組警方人員的另一頭,雷恩一人安靜地坐著,他那古雅近乎怪異的外貌,讓候船的和下車路過的乘客,忍不住投以好奇、甚至是莞爾的眼光。雷恩對周圍情形絲毫不察地端坐著,修長白皙的手指交疊置於手杖把手上,而這根樣子頗為兇猛的李樹手杖則置於兩膝間。他身穿有雙重披肩的黑色長大衣,披肩鬆鬆地垂在兩肩,濃黑的頭髮上是一項硬邊的黑色氈帽。薩姆每隔一段時間就忍不住看雷恩一眼,記憶里從來沒有過像雷恩這樣的人物,從衣著髮型這些外表的裝扮來看,如此老式,但從他的容貌、他的身材來看又顯得年輕。雷恩挺拔的身材,宛如雕像般飽滿有力,完全是三十五歲左右年紀的人,而他沉靜自得的神態,讓人忍不住想多看他兩眼。當然,雷恩自己並無意吸引這些好奇的眼光‐‐事實上,他根本沒留意任何路過的人。
他炯炯發亮的雙眼,緊緊盯住布魯諾的嘴唇。
布魯諾走了過來,有點煩躁地坐到雷恩身旁。「已經遲了整整四十五分鐘了,」他抱怨著,「看來,我們請您來是白跑一趟了,當然,對我們來說,就算等到天亮也得繼續待在這裡,但說真的,我越來越覺得我們滿愚蠢的。」
「布魯諾先生,你應該越來越覺得憂慮才是,」雷恩的聲音如音樂般精確悅耳,「你有足夠的理由憂慮。」
「您是說‐‐」布魯諾眉頭一皺,才開口‐‐突然他閉了嘴,凝神聽著踱方步的薩姆也同時停下腳,外面碼頭那邊傳來一陣刺耳的叫嚷聲音。
「布魯諾先生,有什麼不對嗎?」雷恩溫和地問。
布魯諾仍豎著耳朵,腦袋往前伸,「您聽不到,當然……雷恩先生,有人叫著說『有人落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