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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昭容想了想,道:“章家情形不同,他家虽是因罪贬来的,但犯的只是御前失仪之罪,并不是什么大罪过,即便所有人都知道他家是因悼仁太子之事受牵连的,罪名毕竟摆在那儿呢。如今章二伯又做了百户,这是六品的武职,章三叔等于是官家亲眷了,加上章家不止他一个男丁,也用不着他去执役,若是卫所的长官与管军籍的同知都同意他参加科举,知州也不反对,那就没人会多嘴。他只要考中生员,就能转为民籍,之后是否再考下去,并不重要,他家也不缺那点钱粮。”她冲着母亲苦笑:“咱们家却不同,除了父亲,再无余丁,若父亲去参加科举,谁来执役?咱们又没有门路,卫所那边是不会答应的。”
杜氏皱着眉头想了半日,始终不甘心:“无论如何,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咱们若受困于军户的身份,日后为你说亲时,定会遇到难处的。母亲也不瞒你,昨儿我来的时候,曾陪柳太太说笑。当时她一再夸你好,还说要为你保媒呢。我瞧她的意思,分明是有意把你配给他家大公子!”
沈昭容一愣,连忙追问:“真的么?她真说过这种话?!”她脸上露出惊疑之色。
“确实说过。”杜氏将昨日柳太太说过的话一一复述给女儿听,面带喜色道,“你瞧,她分明就是看中你做媳妇了,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提亲呢。若到时候你还是个军户家的女儿,柳家脸上不好看,说不定就要变卦。好容儿,就当是为了你自己,千万想想法子,说服柳太太。退一万步说,她既窨意让儿子娶你,怎么也希望你的身份体面些,就冲这个,她就该向柳同知进言不是?”
与她喜滋滋的神色相比,沈昭容脸上一片苍白,仿佛受到什么巨大的打击:“她……她当时真是这么说的么?!她没有提过大公子?!”
杜氏愣了愣,被女儿的反应吓了一跳:“容儿,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有什么不妥?!”
沈昭容眼圈都红了,走到门边探头瞧了瞧屋外,确认无人经过,方才关了门走回来,哽咽着道:“母亲,您昨儿就该跟我说的,若是我早些知道,说不定已经想法子回绝了。您以为柳太太说的真是大公子么?这怎么可能?城里不少士绅富户看中大公子,有意结亲,柳太太还看不上呢,更何况我这个军户之女?前些时候,她总是传了我去,看着象是问我柳姑娘的起居琐事,但总是恰好遇见大公子的书童来回话,她便问那书童大公子在外头的事。那书童每次都要盯着我瞧,我心里着恼,只当是下人不知礼数,因我是在客中,也就没多事。可昨儿个,有个婆子特特来寻我说话,说要托我做些针线活。我虽觉得这婆子无礼,因听旁人说她男人是柳家的管事,只得以礼相待。谁知那婆子走了以后,便有旁的丫环告诉我,说她是那书童的祖母!我那时候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如今听母亲这一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您昨儿就该回绝了才是,我们家再落魄,也是书香门第,怎能与仆役为妻?!”杜氏如遭晴天霹雳,紧紧抓住女儿的手:“你说的可是真的?!柳太太怎会做这种事?!我们即便是军户,那也是正经人家,哪有逼你嫁给她家仆役的道理?!”
沈昭容哭道:“她虽不曾明说,但下人若没经过她默许,又怎敢对我如此无礼?想来柳太太本就不是知礼之人,否则又怎会让女儿做她女儿的伴当?!”
杜氏急促地喘着气,脸色苍白,神色慌乱,越想越害怕,索性一把抓住沈昭容的手:“不行,不能再让你继续待在这家里了,我这就跟柳太太说,接你回家!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你亲姑母可是堂堂太子妃!你亲祖父是翰林学士,她算哪根葱,居然敢这般折辱你?!”说着起身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