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东方的山头逐渐泛起光亮的时候,雄鹿镇由南至东大片的焦黑废墟间,汹涌的火势似乎稍稍减小了。
远远近近的,都是升上天空的黑灰与烽烟,在烈火中倒塌的屋舍数不胜数,星星燎燎的红火还在残垣断壁间烧着,石板道路被高温灼的融化又凝固,全然变了形状,前夜密密匝匝的人群与喧闹气氛早就消失殆尽,留下只有那些横七竖八、死状难看的尸体。
东面的山麓间,更多的尸体在草坪树林间铺开来,死去的骑士教士们仿佛被抽干了血液,变成一具具狰狞的干尸,瘪下去的眼窝睁大,望着灰暗的天光,更远的地方,隐约还能听见喊杀声,但随着一股诡异的红芒绽放而出,那样的声音,也迅速消逝在夜晚最后的时刻。
而那股诡异的红光,在不久之后,又开始自雄鹿镇里,自火光稀疏的废墟焦土之间,悄然闪烁起来。
小镇的西面,在已经远离了恶魔之火染指的镇口,这里的空气不像地狱般灼热,腥臭的风暂时还未吹来,歪歪扭扭的篱笆栏边上,满身泥污的小女孩一颠一跛的走着,时而回头望向身后,看着浓烟四起的镇子,幼小的瞳眸里,灰暗的像是没了活气。
肆虐的雷鸣声已经没有了,然而逃散的人也好像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远处那片令小女孩感到更加害怕的血色光晕。
她偶尔间还能听到凄惨的叫声,有时那声音离的很近,小女孩也不知道要躲起来,就那样慢慢走着,走过黑暗静谧的小路,出了镇子西口,她又停下来,回头看了最后一眼,还是不理解母亲已经不在了的事实,她觉得有点想妈妈了,咬着指头想要回去找她。
但紧接着,她就看到了镇口外的坡后面,有不少堆积的尸体,死状凄惨,血水自泥土蔓延,已然干涸,隐隐飘来令人作呕的腥气。
浑浑噩噩的光线中,那样冲击的画面,让女孩的小脑袋陷入短暂的空白,她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明白,只觉得有好多的人死了,呆呆的站在那儿,手指还在嘴里咬着,保持那样的姿势僵硬不动,而后,有人影绕过尸体走了过来。
那应该是个男人,身体裹在宽大的黑色斗篷里,斗篷一角隐隐沾着血迹,脸上带着奇怪的、好像狐狸的面具。
夜色还未褪去,那样的人影走到呆愣的小女孩面前,女孩闻到他身上有那些贵族老爷香香的味道,那斗篷的材质在昏暗的光线里泛着亮色,一定是非常昂贵的价格,于是她仰起头,口中下意识地嗫喏一声:“大人”
然后小小的身体就飞了起来,在半空翻腾着,摔进十米外的泥坑,落地时嘴巴鼻孔都是溢出的血,她抽搐了几下,发出细若蚊声的呜咽,不再动了。
黑袍人收了抬起的脚,皮靴底在草地上碾了碾,似乎颇为嫌弃小女孩身上臭烘烘的猪粪污泥,用草挂掉鞋底的脏物后,无所谓的转回身去。
“喂!你脚痒吗?干嘛要踢死她啊。”
有话语声从前方传来,同样是身披黑色斗篷的人影自林间走出,个子相比起来稍稍有些矮,脸也被面具遮着,说话的语气很冲,听声音倒是个女人:“那女孩年纪合适,抓回去做病患不好吗?真是的,明知道我们西尔加亚这边的病患早就不够用了,罗曼尼医生为此发了很大的脾气,你能不能动动你那虫子一样可怜的脑瓜想想,帮我解决一下疾手问题啊!出脚真他妈黑,想干嘛?都已经这样了,还嫌不够乱啊!”
黑斗篷男沉默片刻,面具下传来闷闷的声音:“这里的人,一个不留。”
“啧”
斗篷女人闻言咂舌,原地渡了几步,忽然一脚踢向旁边躺着的尸体,以发泄她此刻糟糕至极的情绪:“到底在搞什么东西啊,屠镇?杀人灭口!?这种没的事情也要我们来做,圣诗班下面的执行人员一个个都去操牲口了啊?丹尼尔呢,他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