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剑鬼(中)
嚼里啪啦―-
离火在夜晚的风里,火舌轻轻摇曳若。
架在火上的鹿肉表层烤的有点焦了,炭黑中泛着令人垂涎的金黄色泽,我洒了最后一把盐,又翻烤片刻,将同样快要烧黑的树枝从火前拿下,鼓着嘴巴呼呼吹上两口,吹掉粘在肉上的一些灰烬。
串在树枝上、依然滚烫的肉块于我来说是几乎完全没有温度的,我取下其中一块拿在手中,想了想,抛给对面坐着的女剑士,随后双手捧起仍然串有三大块肉、比我胳膊还要长的树枝,动手稍微将鹿肉烤糊的表皮处理一番,便张大嘴巴,迫不及待咬下一口
唔”
嚼若嚼着,小脸轻皱起来:“呜盐放的有点狠了
然而拧巴的表情只是一瞬,眉宇马上又舒展而开虽然咸,但香还是很香的!
那晚,他们以为我活不了了,就把我扔进了火里”
视线的余光里,那女剑士接过鹿肉,许是不太饿、又或者有点烫手的原因,她并没有马上就吃,不仅如此,反而将肉块轻捧在手里,像捧着什么珍宝似的,小心翼翼的模样。
那几乎是下意识的举动,这时候她的心思明显都并不在吃上,一面低声说话,一面在后腰被斗篷遮盖的部位摸索一阵,竟然摸出一团带若红色碎花、看上去有点土气的裹布来。
他们不知道我原来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子,不知道类似的那种事情,我数不清经历过多少次
女剑士说着,还是将剑紧紧抱在怀中,把裹布团在蜷缩的膝盖上放稳,再一层一层慢慢摊开,霸出包裹在里面的那是烤饼?
面饼?
反正是看上去硬邦邦干巴巴的饼。
饼有两块,比巴学稍微大一些,厚厚的,很瓷实的感觉,其中放在上面的一块还是咬过小半没吃完的,拿出来时被裹布包的特别严实,配合她解开包裹时莫名认真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给人一种饼子被小心翼翼呵护若的感觉。
有点好笑,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酸,加上她口中徐徐道出、听上去平淡却稍显沉重的话语,假如这一幕被以前的我看到,映入眼底,大抵就会在心中产生一点点的共情——而如今,我只能偶尔尝试着代入那个曾经真实炙热的自己,以对抗那冷漠到早就泛不起丝毫波澜的胸襟。
女剑士将鹿肉块放在咬过的那块饼上,将裹布重新包好,放到后腰收起来了。
“只是被火烧一次而已,忍着痛,屏住气,保持清醒,是有机会活下来的可那些神职者却无法想象这个,他们太不小心了”
她说若,慢慢招起右胳膊的衣袖。
火光里,我看到女剑士的整个右臂上,布满了形状各异的狰狞的疤痕。那其中有刀伤,也有像是野兽留下的旧伤,丑陋的伤疤几乎全被后来更加丑陋的烧伤覆盖,令人头皮发麻的伤痕一直从小臂蔓延到大臂,蔓延进被衣物遮住的身体。
我这时才注意到,似乎连她的脖颈和右耳,都满是一些狰狞可怖、隐约泛着肉红的丑陋痕迹。“我做了错事,我知道的。”
她只是给我看了一眼那些伤口,便快速又将衣袖捋了下去,之后双手显得有些无处安放,下意识地就缩进斗篷里了,尽管努力表现得漫不经意,可还是被我捕捉到了那仿佛一闪而过、从她身上隐约透露出的的局促,以及拘谨。
“就算是真的被他们杀死,烧掉,我也无话可讲。这个世界便是这样了,弱肉强食而已既然挡了别人要走的道,那大家就把命摆出来说。很小的时候,我就懂得这个了所以我不恨他们杀我
女剑士顿了顿,抬头望向月色。
“我只恨他们杀我不够,连我病弱的母亲也没放过”夜晚凉风沁人,刮在心头。
“咕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