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兒為什麼想不開,為什麼寧肯去死也不告訴家人?好像她跟丈夫從未耐心對他,家中數張人口等著吃飯,她以為只要忙活生計,餵飽孩子,讓他凍不著,有書念就是最好的善待方式。即便是現在,她仍是那麼認為的——
他們對不起孩子嗎?並沒有,除了會念叨他用功讀書,除了他爹生氣會出手教訓他,她家力兒沒有受過什麼委屈。
可是為什麼心裡還是那麼難受呢?為什麼還會覺得後悔?為什麼還會如此怨恨自己呢?
平心而論,婦人潛意識裡早想過,力兒的事同醫館關係不大。可是她還是選擇了去醫館鬧事,一方面是覺得力兒生前被打,想替他討個公道。
而另一方面,何嘗不是想讓自己心裡舒坦些。如果這些變成別人的錯,或許自己就不會這麼後悔。
直到現在,婦人一閉眼,眼前還是力兒臨死那晚遭的罪——
他抱頭躺在炕上,臉上大汗淋漓,哭著嚷著說胡話:「娘,我不想死了······」
而那時的自己,只是覺得他的話不吉利,罵了他幾句,敷衍應付道:「快睡吧睡了就不會胡思亂想了。明天還得上學呢,咱們李家可指望著你光耀門楣呢!」
如果可以,早在他說頭痛時,早在他撲到自己懷裡哭泣時,早在他鬱鬱寡歡時,她就會溫柔摸摸他的頭,然後耐心的聽他說,他到底遇到了什麼,是什麼讓他寧死也不肯想想他的爹娘。
如果是那樣,力兒還在,該多好。
只是可惜,沒有如果。
☆、第六十一章 (補齊)
李力之事像個石子,投在生活的海面上,泛起絲絲漣漪,轉瞬便消失不見。
沒人會費心去記一個半大的孩子,最多是說閒話時提起道一聲可憐,便再無然後。至於他為何尋思,沒人知道,也沒人在意。
小孩子忘性大,松鶴堂里書聲朗朗,誰也沒有心情去關注一個並不熟悉的孩子。小五先前還有些介懷,被顧若一番開導,也不再將那些無影的閒話往心裡去。若說此事教會小五什麼,那就是遇事莫衝動,雖雖然他暫時還沒有分清衝動與理智的界限是什麼。
李文翰總忍不住去找小五的茬,在他看來,這個周舟怎麼看怎麼討厭。他早已不記得當初為何要對付小五,到了現在,他只覺得能不叫他舒坦,就不能讓他舒坦。可是最近那人是鹽水不進,像個刺蝟讓人無處下口。想要再找人去教訓他,卻沒人願意去找麻煩,反而開始敷衍李文翰。惹得他更加不爽,像只吐芯的毒蛇,每每盯著周舟,時時準備下口。
沈逸最近忙得不亦樂乎,他早看李文翰不順眼了,只不過一直沒同他計較。現在他動不動就找小五麻煩,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若姨說攻人必攻心,李文翰不是藉助別人之勢找茬嗎,那把他的勢奪過來不久可以了嗎?沈逸叫二叔備了許多吃食玩具分發給同門,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大家本就與小五無仇,加上接觸之下小五人也很好,誰也不願給別人當槍使,大家相處越發融洽。
這日,李文翰下了學沒有走,等到大家走的差不多了,偷偷溜進小五座位前,將一個紙包塞到他的座位底下。想到明天可以捉賊,李文翰勾勾嘴,心裡只覺痛快。然而等他轉身,原本空無一人的教室門口,赫然站著一個人。逆著光,看不見臉,卻叫李文翰莫名一驚,難道這次要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文翰,你不快回家,躲在這裡做什麼?」
聽出是禮樂先生趙守誠的聲音,李文翰稍微安定了些,只是不等他鬆口氣,趙守誠就接著道:「你往別人座位底下放了什麼?難不成想誣陷別人不成?」說話的功夫,他人就大步走了上來,撥開李文翰身形,彎腰拾起那包東西打了開來,見是一套上等硯台,就知道這孩子打得什麼主意了,「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