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来去,左右无阻,正因其步步惊险,便趣味频生。蓦地,前道似有灯光晃动。
二先生怔了一怔,并无回避之意,简昆仑警觉地拉了他一下,二人便就着眼前一块耸立的太湖石伏下身来。
这一手倒也有其必要。
二人身子方自伏下,即见灯光现处,远远移过来几条人影,值此破晓时分,庭院里浮现出一片淡淡雾气,乍看之下,难以认清,渐渐那一行人影来近了,才得看清,一共是四个人。
走在最前面的两个人,一身玄色号衣,身材高健,各配长剑,人手一支六角纱灯,护侍着正中一个身材瘦颀,面相清癯的老人,老人身后还有一个身材高大的驼子,简昆仑一眼就认出他是雷公公。
一行人神色匆匆,走得甚快,却因为走在正中的老人,并不擅武,速度自不如施展轻功那般快捷,好一阵子,才来到了面前。
简昆仑特别注意地向正中老人打量,见他面相清癯,神采斐然,颇有几分儒者之风。
忽然他心里一动,想到了一个人……
那日船泊江中,由飞花堂副堂主海客刘青亲自出马,去迎接一个神秘的贵客。
这个神秘人的身分,事后简昆仑却也猜到了,那便是专为医治飘香楼主人柳蝶衣疾病而来的。
现在简昆仑几乎可以断定,眼前这个文采斐然的老人,就是那位被专程迎接而来的贵宾了,这一霎的行色匆匆,莫非显示着主人柳蝶衣的病情有了变化,还是……
四个人的脚步,匆匆自眼前过去,留下了一连串的悬疑,实在发人沉思。
这一切看在简昆仑眼里,引发了许多联想,只是看在被称为二先生这个人的眼里,竟似全然无动于衷,随着对方一行四人的离开之后,他立刻自地上爬了起来,马上恢复了原来的活跃。
简昆仑现在总算对他明白了一点,那就是这个人的神智果然有点问题,必须时予提醒……
“不能再走了!”简昆仑拉住他,指了一下天,“天快亮了,我要回去了。”
二先生忽然呆了一呆,看了一下天,又向他脸上注意地看了一会,突地改为笑颜,连连地点着头:“该回去了,该回去了……”
简昆仑听他居然开口说话了,颇是意外,这个机会颇是难得,自不可轻易放过。
“你到底说话了!”简昆仑说,“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
二先生露着白牙笑着:“我不是哑巴……我不是哑巴。”
“好!”简昆仑说,“请问贵姓?”
“贵姓?”
一只手摸着脖子,二先生又傻了眼啦。
“唉!”简昆仑叹了口气,“你姓什么?叫什么?难道连自己的名字你也不知道?”
二先生直直地向他望着,一脸的认真模样,瘦脖子上老大的喉结上上下下起动不已,想不到这个最简单的问题,竟然使得他一时为难至此。嘴里哼哼唧唧老半天也吐不出一句整话来。
简昆仑颇是不忍地拍着他道,“算了,算了……我们回去吧!”
二先生这才大感轻松,笑逐颜开地说道:“回去,好好……回去……”
别瞧他连最简单的问题也答不出来,一旦行动起来,却是极灵活,那么复杂的阵势,对他丝毫也发生不了作用,或许是夜夜行走,早已习惯,以之为每日例行功课,乐此不疲。
眼看着他展动身形,一如蝴蝶穿花,起落纵进,极见潇洒灵活,此时的二先生,显然又不能以神智不清而论也。
有了前此经验,简昆仑对眼前阵脚,已略能测知,此番回转较诸来时大为不同,暗以所猜步法,试证前行之二先生所出,每有所中,一来一去,收获甚大,无意之间,得此助益,始料非及,好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