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黄沙百战穿金甲”,以及战火连天硝烟弥漫中的呐喊,段爷顿时热血沸腾,似乎听到“仁安羌大捷”的冲锋号——群山群情震撼,锵然插上刺刀、跃出战壕,瞬间眼红决眦杀声震天!由此,段爷禁不住拿出竹板呱哒呱哒地打,嗓音嘶哑唱起中国抗日远征军出征军歌——
“吹起啦军号敲起战鼓,中国抗日远征军多威武;精忠报国血战沙场,不惜马革裹尸还!桃呀桃子花呀,李呀李子花,要打败日本鬼子收复国土……”
竹板打得有板有眼,唱出当年的悲壮出征;其苍凉之声似“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慕云闻之愀然,一时间胸中风起云涌、热泪盈眶,遥想古往今来;楼头悲恨;凭谁问,千古江山,英雄总被雨打风吹去!于是满腹伤痛的说:“人老了总要落叶归根,您打了二十多年的仗,咋个就不回故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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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问不打紧,惹得段爷大为光火,冲他瞪了一眼:“你为哪样不问问自己!”愤愤不平地说:“我就是这么个古铜怪器的人,不然不会活到今天!”离家四十余年,故乡对他已是一个遥远的梦,回不去了……
1949年国内战争结束,他的“河南胯子”战友挖玉累得吐血,挖得天天想老婆,急不可待求他一起结伴回家,说俺们高中没毕业北伐,民国二十七年抗日远征缅甸,是国家功臣,现在国内正用人才!可是他段爷大逆不道,在丛林烟瘾发作,撕下国民党党证当卷烟纸抽了,回家没有党证谁知道他在缅甸抗日还是当土匪!于是要战友先走一步。之后传来消息,“河南胯子”回家被抓,拿出党证叫喊是抗日英雄、国家功臣。人家一看这还了得,当即将“胯子”拉出去毙了。
想到逃过那次劫难,段爷嘿嘿嘿地笑得眼泪挤出,说那憨包抗日几次中枪没被打死,挖玉塌方没埋进洞子,倒是一次抵住脑门当了他的替死鬼!笑着擦拭泪花说:“妈那个疤子,哪样精忠,咋个报国,老子打了一辈子仗,给打糊涂了!”
这时朝霞满天,驱散乌鲁江河谷的晨雾,巍峨的帕敢山露出青色的新妆。段爷双手朝天伸了个懒腰,面对满目疮痍的场口一声叫板:“苦哇——嘚嘁哐嘁,嘚嘁哐嘁……”
——顿时群山震慄,拟声锣鼓如急风骤雨回荡。接着段爷颈青筋暴露,老脸憋成猪肝色,开始昆腔落板唱起《野猪林》——
“按龙泉血泪洒战袍,恨天涯一身流落;专心投水浒,回首望天朝。急走忙逃,顾不得忠和孝,良夜迢迢,红尘中,误了俺武陵年少。实指望,封侯万里班超;到如今,却做了叛国黄巾,背主黄巢——”
唱着唱着,眼前出现漫山遍野惨死的抗日远征军,至今抛尸露骨,成为无人掩埋的异国孤魂野鬼!不由得掩面凄怆哭泣,老泪从指缝溢出。
过后,他泪眼迷茫望着远方,自言自语的说:“我们中国抗日远征军,十万多人横尸缅甸,成了无人过问的孤魂野鬼。老子操他奶奶的,佤城仅有的一块墓地,因大陆支持缅共,‘文革’时被缅甸政府把尸骨全挖出来示众!并且对仰光的华侨及商铺实行烧杀抢掠!抗日远征死了便罢,然而活着的更惨,老兵们失去祖国和亲人,有的甚至靠乞讨为生。即便能让回国,但都已是孤寡老人,有谁同情有谁收留?唉,相反日本鬼子还重金寻找战死者的遗骸,在密###和佤城建有镇魂塔、慰灵碑,上面不仅刻着鬼子们的名字,连战马都有墓碑呀!”
慕云听得心里满是酸泪,烟视雾望的一言不发。段爷指着满目疮痍的密###场口说:“这里既有中国抗日远征军的鬼,也有成千上万活下来的老兵,为苟活只好改行挖玉。苦难血泪啊,对中国人真的算不了哪样……”
说到这里,段爷撩起衣角擦拭老泪:“你是知识渊博的大学生,懂得的道理比谁都多,你说,我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