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会有损你的修行。你信也可不信也罢,只是别再记挂这名为平笙之人了。
那和尚听着这冰冷又严厉的措词,转而看向一旁的平笙,平笙冷笑着,似有不屑,却并未出言反驳,那和尚于是轻应了一声转身而去。直到入夜,果然再没有出现过。
玉佛寺不大,寮房的陈设有些简陋。屋里只有一张床,被平笙毫不客气地霸占了。古见刹将房门锁上,直接在地上坐下,对着房门开始打坐。
门外天还大亮,连傍晚都还没到,平笙在床上百无聊赖地躺着,支着头看古见刹的侧脸。那张脸一动不动地,映着从窗格透进来的阳光,一块一块,黑黑白白。平笙轻笑了一声,尾翼如流水漫长开来,铺陈了床尾,从床上挂下,又贴着地面朝古见刹伸展过去。
古见刹离得不远,平笙撩起一羽,舀那孔雀翎往他脸上蹭了蹭。古见刹伸手捉住,睁开眼来看他,淡道:“再玩,我就拔光你的毛。”
“你怎么不自称贫僧了?”平笙笑道,“你生气?和尚也能生气么?你以为你无情无欲,无喜无怒的。”
古见刹愣了一下,道:“贫僧不是佛,岂会无怒。”他闭目半晌,掷开孔雀翎,又道,“就算是佛也有缀化身,遇到难以教化的众生,也要显露缀怒相。你若想见识,就尽管来试。”
平笙笑了一声,轻骂了句臭和尚,他收了尾翼躺下来,竟再没说话。静静地,无端又想起早上那和尚来。
夜深风重,更鼓声轻。
那法名雪卢的年轻和尚正在沐浴,两盏酥油灯,三折画青屏。房间静幽朦胧,只有一下一下的撩水声,清晰冰凉。
门外的夜色浓得深沉,潮气弥漫似有场大雨要下。便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里,慢慢移来一阵紫烟,泅泅地拢附在那和尚的窗纸上,停顿犹豫了一会,慢慢如水般渗进屋里来。那紫烟在房间里无声聚拢,化出一轻浮绮丽的身形,那笑倚奢华的神色,正是平笙无疑。
佛龛下面的红木阁上放着一串佛珠,水光明润,正是平笙早上看对眼的那串。平笙走了两步,他怀里的白凶倏然又窜了出来,平笙看了一眼,并未理会,只伸手上去将那佛珠抓在了手里。
那白凶如老鼠般沿墙绕了一圈,伏到那屏脚旁,立起两支前爪将挂在屏风的沙曳咬住了。平笙转过头来看它,下意识嘘了一声,直到瞧见那屏上的沙曳,才移步上来,那沙曳金丝成文,掩映朱青,在烛光下比白日所见更为华美。
这沙曳不是一般僧人能有,这和尚出身富贵人家,虽然被遣来此处修行,但所用之物却颇奢侈。
平笙抓住那沙曳一角,轻轻一拽,那沙曳如丝般滑坠在他手上。平笙正自欢喜,不防那屏风摇了一摇,竟砰地倒在了地上。
那屏中正洗浴的和尚突然见到平笙,吓得立即站了起来,平笙一个剑步上前,在那和尚叫出声来前就捂住了他的嘴,那和尚跌坐回沐盆里,一双眼睛盯着平笙,全身僵得如块硬铁。
“不好意思啊,我本不想扰了你的。”平笙倾着身,居高临下看着和尚,十分诚恳道,“但我确实喜欢你的佛珠和沙曳,能送给我吗?”
话音一落,门外空来一阵雷响,那轰隆隆的雷声让那和尚抖了一抖。那和尚呆了片刻,须臾点了点头。
平笙笑着,眼睛都弯成了月牙。他松开手,也不道谢,径直就跑出了门,那白凶连忙追上去,掀着平笙的尾翼一溜转进了那裙底里。
古见刹还在寮房坐着,门外欲雨,深浓的夜色里雷声不停。古见刹正皱眉,那面前的房门突然被打开,一股夜风挟雨丝压进屋里,便听一阵笑声由远及近,古见刹睁开眼,正见平笙破雨进得屋来,他好似非常高兴,于地上滚了几圈近到古见刹跟前来。
古见刹心中微惊,道:“你何时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