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唤作张姑姑的妇人长叹一口气,看着秋叶红欲笑而流泪,道:“姑娘别怕,咱们这就还你家去,日后……”
她的话没说完,秋叶红受惊的兔子一般,跳出屋内,啪的关上门。
院子里的众人愕然。
休想!休想!秋叶红背靠这门,咬着下唇脑子里反复只有这一个念头。
“别吓到她,”张姑姑叹口气道,拍了拍顾妈妈的手,“好好给姑娘说。”
顾妈妈点点头,擦了擦眼角的泪,轻轻上前拍门,“姑娘,你开门,听我给你说……”
顾妈妈拍着门,眼泪朦胧,时光似乎又回到十七年前……
庆历八年的夏日,也是这样一个傍晚,她站在巍巍皇城内的庆寿宫内的一个殿门外,轻轻拍打着朱红的木门。
“郡主,郡主,你快开门,听我跟你说……”
“不听,不听……”门内付出一个清脆的女声,带着几分孩子气,夹杂着浓浓的鼻音,“外祖母不要莲儿,要把莲儿赶出去……”
顾妈妈听了忍不住笑出声,继续拍着门,笑道,“这叫什么话,姑娘家大了,自然要嫁人的?哪能一辈子呆在外祖母家?”
门内顿时响起哭声。
顾妈妈忍着笑,忙说道:“好了好了,平阳公主刚刚走了……”
屋内的哭声立刻停了,门拉开一条缝,露出一只闪闪亮的眼睛。
“真的?”眼睛的主人问道,“娘不带我走了?”
“是呀,”顾妈妈叹了口气,装出伤心的样子,“女儿这样对待娘,娘自然伤心的走了。”
门立刻被打开了,一个如出水芙蓉般的女子带着几分惊慌呈现在眼前。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说这话,她提着裙角迈出门,“我这就去给娘说……”
顾妈妈笑着拉住她,一脸慈爱,道:“我哄你呢……谁不知道我们郡主是敬父爱母……”
“那,怎么刚来就走了……”妙莲郡主一般遗憾,抬着头往层层叠叠的宫殿中看,似乎这样就能看到母亲的背影。
顾妈妈脸色一暗,下意识的四下看了看,低声道:“能进来一趟就不容易了……”
妙莲郡主脸色也是一暗,最近这几年,宫里的气氛变得十分紧张,尤其是今年,以住一年能见上两会的两个王爷舅舅,今年连过年时都没能见到。
从小到大,如珍宝一般被外祖母当今的史太妃捧在手心里,不知人间哀愁,不谙世事,但也生俱来的皇家子弟们的敏感,妙莲郡主也知道也许好日子不多了。
这也是父母亲急着要把她嫁出去的原因吧。
荣耀时极尽奢华,衰败时猪狗不如。
妙莲郡主玩弄着手腕上的一串红珠,反复摩擦着那个不起眼的字,清,清,这不就是活生生在眼前的例子么。
“莲儿……”端坐在珠帘后的外祖母,史太妃带着暖暖的笑,“你娘给你挑的人家你不喜欢,你来看看,外祖母给你挑的人家可好?”
一层层的珠帘掀开,举着散发着香气的红烛的宫女们也都笑着围上来,照着摊开在桌面上那张惟妙惟肖的画像。
画像中那英俊的儿郎执卷凝思,直教多少女儿一见倾心。
“……那次宴上,让我们莲儿红了脸洒了酒的人,可是他?”史太妃搅着羞红了脸的妙莲郡主,笑倒在软塌上。
宫灯明亮,宫女如云,宫设华贵,满目的宝贵耀眼在那小女儿含羞一笑中失色。
“门家小儿郎,一株青玉立,千叶绿去委……”顾妈妈喃喃念出这一句诗。
“别给我念诗,我不懂。”秋叶红不耐烦的皱皱眉,“你就说吧,这个门家小儿郎是死还是活?你们打算把我弄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