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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2 / 5)

二十岁,我们才十六岁半到十七岁。他这个人按现在话说就是不讲卫生,生活非常颓废。他身上有三军:虱子被他称为陆军部队,臭虫是装甲部队,跳蚤是航空兵。我先说我怎么长的虱子,我最早长虱子大概(是)去了一个月后,有一次开讨论兵团战士的会议,结果有一个虫子爬出来,我开始小心地把它拿下来问老职工说,大叔,这是什么东西啊?他一边抽蛤蟆烟一边看着我,说“虱子”,我一听就有点蒙,我竟然长虱子了!结果他说“不长这玩意没人味”,当时我突然就觉得原来人味是可以这样解释的,这是我长虱子的经历。那么壶盖同志呢,长了很多虱子。但是这个人嘴不好,他永远是每天都要招惹某一个人,给人招惹急了人家就打他。他很瘦弱,也打不过人家,但是他有办法,他自己住在一个角落,有很多箱子给他围在那,不是你白天打了我吗?他晚上就开始清点三军:抓虱子、找臭虫、抓跳蚤,他把所有东西都找好了抓一把然后就开始找你。这种时候你不是睡着了吗?他被子一掀“哗”一把丢进去了。所以这个人我们后来是不管他再招惹也不敢打他了,我们对他是又爱又恨。后来想到他岁数大,他那时候肯定不懂“思春”这个词,我们就觉得他年龄到了应该会想要恋爱了,于是我们就给他伪造了一封情书,说王某某,你这小伙真不错,俗话说浇花要浇根,浇(交)人要浇(交)心,我什么什么,如果你喜欢我,五天以后在营部供销社门口咱们俩相会。大概就写了这么一段。

鲁豫:那你署谁的名字呀?

邹静之:没有,那时候最流行的名字叫“知名不具”,就是你知道我的名字而我不写,这叫“知名不具”。然后把这个情书伪装好了以后就搁在他铺上,我们就在那一边打牌一边等他回来。等他回来就看他把信拆开了,一读,突然就那种激动地读着读着躺下了。我们就站起来看,发现他还在读,读完了躺下,想了一会坐起来又读一遍,读得特别激动。但他那激动又不表现出来。在以后的几天,我们宿舍完全就改变了面貌,他把所有的衣服全脱了,挨个儿煮了一遍,结果煮完以后他就没衣服穿,所以那几天就看着我们男生宿舍有一个赤身裸体的壶盖整天围着炉子在那转,在那煮衣服,再然后就是洗澡,他把自己修理得非常洁净,一直到那天中午。结果这事就传出去了,到一点的时候我们吃完饭就看所有宿舍的窗口男男女女全站满了人,都看壶盖穿着将校呢的衣服,穿个懒汉鞋,零下三十多度,戴着一双皮手套,天下着大雪,他就踩着雪到供销社门口去了,就在那站着,多冷啊,戴皮帽子都冻耳朵。刚开始我们看得特别高兴,终于成功了,就在宿舍里笑,但是过了十分钟、十五分钟的时候我们就有点看不下去了,觉得特悲壮,他一个人这么执著地在等一个莫须有的人。最后我和烧鸡就都坐不住了,说别再把他冻坏了,就把后窗户开了跑出来追到他那,结果他说你们别来,到时候人家不敢来了。我们说没有这事,壶盖,咱们回去说。他说不行,我得等。最后我们就连拖带架把他架回家了,架回去之后我们只能承认说这封情书是我们编的,他终于相信了,结果他把一瓶草籽酒喝光以后大睡了几天,再后来的生活就又开始颓废了,虱子跳蚤又来了,三军又开始照长了。所以我那时候觉得其实人家活得好好的,活得挺有追求的,我们这些人就是有点无聊了!

鲁豫:你那会不也有追求吗?你那会儿能给人讲故事还能编故事了吧?

邹静之:对,那个时候没有文艺生活,所以生活非常枯燥,每天晚上我只要一坐下来,这帮人的香烟就像飞矢一样往你身上扔,为什么呢?为了让你讲故事!每次该讲故事了,大茶缸也给我沏好了搁那,然后我就开始讲,就着一盏油灯,三十多个小伙子,只要你刚想要不讲,“啪”地烟就又扔过来了。你前面像归塄一样归着很多香烟,到最后没的讲了我就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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