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有各色票友评戏、唱戏,东莱客栈二楼庚字二号房里,却静如无人。这种气氛似乎让空中的药香都不敢恣意缭绕,只在床帏边缓缓游弋。
“还好那小子力道不够。”坐在床边凳子上的施诊的,是泰安堂打杂的伙计阿牛。他熟练地从病人的小腹上拔起金针,口气有些埋怨:“太大意!怎么让一个小瘪三伤到要害?”
“哼!”床上年轻的公子悻悻放下衣襟,不打算发表感想。这正是小巷中被小蝶奚落的那一位。他整了整衣衫,从袖笼里抽出一沓信封,五指轻轻一捻,甩成一个扇形——五个棕色的信封上,都有暗红色的“秘”字。
“不过是拉人入伙这种小菜,本该做好了给我端上来。竟然还写密报让我过目?你知道我有多忙!更何况,除了你知道的事情外,我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要忙。”
“有些事只有宗主有权决定。”阿牛埋头整理药箱。
他口中的宗主,自然就是这个年轻人——近来四处救死扶伤、重塑声威的毒宗宗主景渊。
景渊的嘴唇冷冷上扬,展开一个信封。信的内容用特殊的药水写在信封内侧,又用了独创的工艺显露出暗红字迹。“周小蝶唯利是图、自视甚高。”他又展开一个信封,念道:“自大虚荣。”下一个信封里写着,“冷血无情。”然后……“要求每个人都对她有用。”
念完四封信,景渊摇了摇头:“看了这些,我以为那个周小蝶简直是‘性恶论’活生生的实例。但是——”他缓缓打开最后一个信封,“有人似乎有独特的看法。‘单纯、涉世不深,一旦相信,再不怀疑’。我真的很好奇——你第一次用这么温和的口气肯定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独到之处?”
阿牛笑了笑:“和她相处久了你就知道。”
“我不需要lang费时间和她相处。”景渊轻轻哼了一声,似乎非常不屑:“我只需要结论。她是不是有真本事?自从我到了雍州,就听人人吹捧她——真的是她克制了时疫?”
阿牛平和地说:“是,没错。”
“哦?”景渊的神情中似乎有一丝不信。“你为了配一剂治疗时疫的好药,年年来此,皆以失败告终。今年不惜以身试疫,却被第一次到雍州的她治好了?你弄到她的药方了?”
阿牛的唇边滑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她对别的事情都很马虎,唯独对药方和钱仔细得很。不过我确实尝到药里面有……”
“不要说。”景渊摆摆手,从袖中摸出一张纸。“这是我下的药。你只要说说看,谁的方子更好。”
阿牛接过那张纸,仔细看看,点点头说:“用她的药,轻患也需要五天见效。用你的,大约三付就会改观。”
景渊满意地微微一笑,听阿牛继续说:“但她的药,五付只要六钱银子。你的药,一付就要三两……”
“六钱?她用的是野草吗?”毒宗宗主的口气透着不可思议。三两银子一贴的药,已经是他历年来开出的最便宜方子。为了降低成本的同时保证疗效,他下的辛苦远远超过给名门大派研制圣药。
“不是野草,是些不常用的廉价药材。”
景渊拧眉哼了一声,十分轻蔑:“又是这种伎俩!药宗的弟子只会用廉价和我们争。”
阿牛却有自己的想法:“他们一直身处穷乡僻壤,不得不致力于一些易得易用的药草,所以对这些廉价的东西比我们更能应用自如。”
景渊抿紧了嘴唇,不再说话。沉默之后还是宗主再次开口,打破了尴尬:“既然这样你还犹豫什么?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怎么做吧?”
阿牛有些迟疑,“我,还没有提到本门的事情。”
“哦?原来我说的话是春天的风——吹过就算了?”景渊的面孔依然很冷,“没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