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店小二简直就像是天生来和他作对的,不光有意无意地把魏紫抬出来压他,还不停地嘲笑他买不起料子就别献媚邀宠。好不容易那掌柜的肯先把料子给他,却又正好碰上了景青和裴宁。
裴宁听说是赚了不少钱,对景青却还是很好,他背着身的时候,就听到她在给景青挑首饰。不是多贵重的东西,他受宠的时候,有过比那个还要好的,可是她对着景青那百般好千般爱的样子,简直像是要把那个粗糙又厉害的男人捧到手心里,藏到心尖上。那模样直叫他眼里一阵火辣辣地疼,攥紧了拳头就想走。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被这两个人看到,他们那模样,哪怕什么都不说,也像是在不停地嘲笑他,汲汲营营往上爬又有什么用,他比不过魏紫柔柔弱弱惹得唐洛书疼,也比不过景青坦坦荡荡做苦活养活自己,好像到头来,只有他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从头到尾的孤零零一个人。
明明低了头就能避开,可那店小二像是和他犯冲,一吵嚷就引得他们两人看了过来,突然之间碰上面,三个人似乎都不知道要说什么,看着景青第一反应就是去看裴宁,他倒是忽然觉得没什么了,不就是这么一回事么,他落魄了,景青却嫁了个好妻主,所以风水轮流转,轮到景青看不起他了。
这样一想,就有点泼皮无赖的无所谓,自嘲地笑了一下就扭头要走,迎面却又碰上了旁的人。这大概老天看他丢的丑还不如以前景青被他嘲笑时多,想要公平一点,多几个人看着他落魄吧。
这也没什么,谁要看便看好了。
那个女人和裴宁差不多的年纪,为人处事却明显圆滑许多,张口第一句话,竟然是替他解围的:“这话是怎么说的?买卖买卖,买卖不成仁义在,难不成还不许人挑挑拣拣了?”
大约是看她衣着富贵,那东家也掉头训斥了店小二几句,转过头拱手跟他说了几句软和话,说是要把料子给他送去。
他抬了头,就看到裴宁和景青面上都有点尴尬,而他们边上的那女子显然是不认得他,倒是笑得坦荡荡的,朝他和善地笑了笑。
“不用,我不要了。”
他记得,当时自己是这么说的,说完了,便觉得面上火一般地烧,其实说到底,还是他不在道理,哪里有非要店家赊账的道理呢。他一说不要,那店家当然不会强追着要塞给他,这事也就过去了。他只隐约听到那女子和店家说着话,说什么“到底是个男子,也怪可怜的。。。。。。”,“店家也不要咄咄逼人”之类的。
他一边走,一边便骂自己太没道理,磨了这么久,店家都已经要把料子给他了,他却鬼使神差地说不要了,这一来,可要怎么压倒那两个水葱般的少年呢?
都怪那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什么“夏小姐”,若不是她插嘴,说不定,说不定他就厚着脸皮拿了那料子了,反正在景青面前丢人,他也就全当是天道报应。
回了唐家,那两个新来的少年果然已经在挑捡布匹裁衣打扮了,总管也给了他一匹料子,他随便地伸手抓了抓,便知道只是些三流的料子,全然不像以前留给他的料子那样好。
人情冷暖,总就是这样,捧高踩低,又有谁不是踩着别人往上爬的呢,只不过他原先是踩着别人的那个,而如今已经是被别人踩的了。
那料子虽然是鹅黄色的,却没有一点润泽的亮光,在日光里都显得黯淡,只是有总比没有好,他也只能谢了总管回自己屋里去裁衣。
可是还没到晚上,门房那里居然有人来找他,说是布料行的小二给他送料子来了,他满心疑惑地出门去看,竟真的是白天那个气势汹汹的店小二,一手捧了两匹料子,一边跟他道歉:“对不住了,姚侍人,这料子你快收下吧。”
“我说了不要了。”
“哎,您就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