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石道:“江湖上称沈四爷是‘笑弥陀’,性子和顺,名震浙北,贫僧今日始见尊颜,可谓缘份不浅。”
方国安道:“大师深夜前来,想必有事相教。”
隐石才将山中遇盗,入店险遭活埋之事禀告了方国安。
方国安一听拍案而起,道:“有这等之事?抢人财物,图财害命,堂堂明军中岂能容纳这伙败类!”他怒不可遏地召来卫士,吩咐速命方连科前来说话。
沈宗衡道:“请将军息怒,此事须不动声色地暗查,现在已近四更,明日召见也不迟。”方国安令卫士退下,自责道:“也应怪方某治军不严。现二十几万大军都是各地的士兵召集在一起,分段防守,有的各自为政,很难调遣!”
沈四爷道:“将军也不必过于自责,现在封了爵位的不计其数,加上一帮文臣幕僚,皇亲国戚。干事者少,吃粮者多,且每人都有自己的亲兵侍卫,又都有自食封地,自招士兵,自筹粮草。”
隐石不无忧虑地道:“这不亚于分地割据,粮草不统一发配,这仗可怎么打?依老衲之见,江东已有危卵之势。”
沈宗衡道:“大将军统军有方,也是天助吾王,入夏来连绵阴雨暴雨,钱江水满流急,谅那清兵一时无法过江。对方虽赶造战船,但不懂水战,非我南军对手!”
白英渡不插一言,暗忖道:“靠天堑阻止总非久计!别看方国安相貌堂堂,实是个草包。清兵能过黄河渡长江,岂在乎区区一条钱江?关隘尽失,迟早总成瓮中之鳖。”
“愿苍天保佑!”方国安道,“一旦危局难挽,方某唯有尽忠为国,血染钱江而已!”
七、官也盗也(中)
“将军为国尽忠,贱妾可怎么话呀。”轻言曼语过后,厅后的门吱的一声打开,一位金钗满头的丽人走了进来,犹在装乖卖巧地揩着泪珠。
白英渡一见,眉宇间的不快稍露即逝,别过头去打量着别处。
“你怎么还没安睡?我有要事在身。”方国安扶着清丽女子的肩膀欲推回房内。那女子趁势倒在方国安的怀里,眼里闪出浓浓情欲撒娇道:“你也不看看已到啥时候,你把我吵醒了,一个人怎么睡得着……”
一看窗外,天已蒙蒙亮了,隐石一见想道,这女子怎地不懂礼教,当看别人的面就向男人怀里钻,成何体统?他立马低头闭目,径自翕动着嘴唇念经。
沈四爷眯着眼笑道:“这是大将军新纳的一位夫人。”
那女子在方国安的怀里偷眼直瞧着白英渡,白英渡一下子变了脸色,随即又转为平常。他饮干了杯中的酒,瞪着大厅的梁柱,将头撇到一边。
沈宗衡见白英渡神色有异,不解地问道:“白壮士,你好像有心事?”
白英渡一脸的茫然,摇头苦笑道:“小夫人有点像我逃难失散多年的妹子。”
俏丽女子一听话音,抬头细瞧着白英渡。突然,从方国安怀中挣脱出来,张着小口指着白英渡一步步走了过来,“你,你,你不是俺的大哥吗?”她大叫一声:“俺哥,你怎么还活着,俺还以为你不在人世了呢?”她又扑入白英渡的怀中,然后搂住白英渡放声大哭道:“俺的亲哥哎,俺找得你好苦啊,俺随着逃难的人群流落到这里,举目无亲……俺以为今生再也见不着你了……”
白英渡也浑身颤抖不已,哽咽道:“自那年逃散后,俺以为你不是被乱兵杀死就是饿死在路上了,俺也无时不刻在想你呀丽艳……”
方国安稳坐不动,他还是一时不敢相信眼前的是事实。那是今年三月,他还坐镇富阳,在逃难的人群中发现了白丽艳。看她虽然衣衫破烂,蓬头垢面,但仍掩不住她楚楚动人的姿色。他令手下亲兵把她带入府中,一问,是逃难的山东人。一番梳洗更衣后,更显出她的清丽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