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扬扬得意地分析着天下大势,一随从匆匆进来禀告道:“相爷,不好了,您的老娘和邹太妃一路打听,已寻找到新昌境内了。”
这不亚于晴空一个霹雳,马士英呼地站起来又重重地坐了回去。真是大白天活见鬼了,那邹太妃明明已中蛊而死,他探过她的鼻息,已气断身绝;那老娘早已在烈火中化为灰烬,哪能死而复生呢?敢情是有人按下计谋,假扮成两位老太太前来引他们出洞……。
随从伫立一旁,不敢随意打断他的思路。马士英在室内踱着方步。随从的眼光一直紧跟着他的脚步,试探着小心地说道:“相爷,一个在大街上骂你不忠,一个在恶咒你不孝,骂得难听着哩!围观者可不少……。”
马士英问道:“你可看仔细了,两人是真是假?”
随从道:“小的混在人群中瞧了个仔细,丝毫不差。别说相貌身材,连声音都别无两样。小的又留意太妃和老夫人后面是否有跟踪的人,察看甚久,没有发现可疑之人。”
马士英皱眉挥手,随从无声地退出门去。
“怪事怪事……”马士英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他向以处事缜密自居,还是百密一疏,留下了遗患。想当初烈炎腾空之时,老太太还在狂笑怒骂,难道有人将她救出?再则她精于用蛊,难道又解救了老太妃……按理说人死不能复生,难道变成了厉鬼,找他索命来了?
云贵地处僻疆,百姓都信神鬼之说,马士英对老母亲老太妃死而复活之事仍信疑掺半。他坐卧不安,反反复复地拿不定主意。最后心一横,决意前去一探究竟。他换上常人服饰,戴上一顶大笠帽,独自前往。
一进入小镇,他多了一个心眼,留意街道上来往的人物。街上的一张告示将他吸引了过去。他拉低了帽沿走了过去。告示上描着他的画像,大意是大清皇恩浩荡,要他早日归顺大清,往事不咎并加以重用,知情者和劝顺者各有重赏云云。他暗骂一声:“定是阮秃子出的鬼主意。”几个围观者向他看了一眼,他连忙低着头离开了人群。在街上约莫走了十几丈,前头的街道已被人群堵得水泄不通,远远看去,都是普普通通的百姓,没发现清兵和可疑的人物。他拉住一位老头询问道:“请问前头有何好事,这般热闹?”老者摇头叹息道:“两个可怜的老太婆,一个自称是甚么太妃,一个说是弘光朝的误国奸相马士英的生母。唉,马士英连畜牲都不如,我大明用这样的人怎会不亡国呢……”
马士英犹犹豫豫地走到人圈外,伸头向里一瞧。这一瞧一阵心惊肉跳,两个老婆子正是他的生母和邹老太妃。他退到一个墙角下,心头犹是狂跳不止。怎么办?他一时束手无策。他无法阻止她们揭他的老底,心中唯有巴望着两个老不死的早点离开。一到路上无人之处,他就有对付的办法。老母颠着脚在人堆中泼口怒骂:“马士英,你这个天打五雷轰的逆子,我含辛茹苦把你抚养成人,靠刨牙根省下的钱供你念书,光为了上京赶考的盘缠就花了我三年辛苦啊,当了官后你嫌娘又老又丑,毒杀不成又放火烧我……马士英,你天良丧尽,不得好死!我一路打听,知你已逃到此地。你若有种就死出来再将我俩杀了……”
老太妃竟一点也不笨嘴笨舌,接言道:“他是个逆臣奸贼!哀家罹难南来,原以为他是股肱之臣,岂料是一代误国大奸,不思拒敌复国,唯以玩弄权术为务。挟哀家以自重,视哀家为奴婢。苍天后土,地王阎君,趁早收了此等奸凶恶贼……”
马士英所做之事几被抖尽。
一位忠厚长者劝慰道:“老太太、老太妃,既然他是个全无心肝的人,你就是寻着了他,怕连命也保不住了。还不如各自回到老家,倒也能过个平安日子。”
“不哩”,马老婆子颠着小脚又开始数落:“老身就要寻着他,偏要让他杀了。要让世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