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人。全村成了一片火海,二百七十户的房屋都被烧毁。民众自卫团火药库也被烧着,“轰”的一声震天巨响,黑烟冲天而起。
匪兵进村后,开始乱抢乱夺。顿时,哭叫声,喊杀声,枪声乱成一团。牲畜及物品被抢去的不计其数,被抓民众近百人。段成斋当时躲藏在学校东面一户人家一堆高梁秸底下,才得以幸免。
烧完段家,天已大亮。匪兵又到段家村南的六甲村,烧毁民房三十间。
至此,这场轰轰烈烈的自发的胶东农民暴动失败了。
失败归失败,日子还得过。
巴赤眼爷和大哥“推民众”时,家里的一百二十亩地基本上荒了,地里的草比庄稼高。
暴动失败后,正值秋收,地里的豆子早成熟了,没能及时收割,黄豆暴了一地。巴赤眼爷每天天不亮,就和家里的大人孩子,到地里拾豆子。妇女和孩子拾豆子,他和父亲拔地里的草。草长得比庄稼高,有的草茎杆粗壮,长在地里,简直就是一棵小树苗。巴赤眼爷那么有力气的,都要使劲拔,才能连根拔起。
秋风转凉,巴赤眼爷忙了二十多天了,地里的庄稼总算收拾得差不多了,这才松了口气。
这天傍晚,他蹲在地边,一边吸旱烟,一边盯着地里的地瓜蔓子,思量着用车能不能一趟就推回家。
他的烟袋两尺多长,烟袋杆镶着个玉石烟嘴儿,抹在手里滴溜滑。吸完烟,他把烟袋锅在鞋底上磕了磕,又折了根草棍儿,把烟袋油子抠干净,烟袋锅又在鞋底上磕了磕,插在后背腰带里。
正要起身,一个声音传来:“柳巴兄弟,推地瓜蔓儿?”
巴赤眼爷扭头一看,是鲍仁他哥鲍礼。鲍礼正推着装满地瓜蔓儿的地拱子车,地瓜蔓装得多,压得地拱子车很不好推,车轴上没使油,推起来吱吱地响,格外费力。
“你就不能使点油车轴上?多费多少力气!放下来歇歇吧。”巴赤眼爷招呼鲍礼。
鲍礼真累了,赶紧放下车鞶,把地拱子车停稳,顺势坐在草地上。巴赤眼爷说:“你把鞋脱下来垫着坐,热屁股坐在凉地上会落下毛病的。”鲍礼就脱下鞋垫在屁股底下。
“吃烟不?”巴赤眼爷把烟袋递过来。
“你这玉石烟嘴就是稀罕人,摸着滴溜滑,咬着不垫牙,好东西,就冲着这玉石嘴儿,我也吃一袋。”鲍礼接过烟袋,又接过巴赤眼爷递过来的黄烟叶子,点上火,滋啦滋啦地吸起来。
吸了一袋烟,鲍礼把眼袋还给巴赤眼爷:“柳巴兄弟,以后不能抽烟了,咱俩都没找媳妇呢。听说郑家村有个小伙找媳妇,女方嫌弃他能抽烟,把家里弄得乌烟瘴气的,不干了。咱俩都不到二十岁,再这么抽烟,恐怕也得打光棍。”
“咱们不在家里抽烟不就行了。俺以前也不抽烟,这抽烟的毛病也就是这两年学的。学会抽烟了,想改就难喽。放心,咱在外面抽烟,不在家里抽。烟该抽抽,媳妇该找找,咱俩这么优秀的小伙儿,要个头有个头,要模样也不难看,肯定不能打光棍儿。”
“对!该抽抽,肯定能找着媳妇,明天,俺也弄个烟袋,干活累了,就蹲在地头抽袋烟解解乏。”
“可不是嘛,抽烟好处多着呢,还能防长虫(蛇)呢,抽烟的有几个被长虫咬着啦?一个也没有!长虫闻着烟味儿,早跑了。”
“对,该抽抽!柳巴兄弟,都是一样‘推’民众,你皮毛未蹭,俺兄弟也是。怎么火烧段家就死了呢?脖子上就砍了一刀,裂了个口子也不大,怎么就死了呢。”鲍礼伤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