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和煦的微风不时从官道旁的林中吹出,路面虽是泥泞但空气却很是清新,满身的舒爽。几人这劲头可说是十分高涨,毕竟是朝着家的方向行进,此时多走一步便是距家又近了一步。
官道上汇集的赶路、逃难的人也是多了起来。背着包袱的,挑着筐子的,推着独轮车的,一个个更是愁容满面神情恍惚,任你穿着考究亦或衣衫褴褛,都只盼着此时脚下能生出一对翅膀。
清源眼见着不免心生一丝庆幸,如此看来租界那边定是已开始严加管制了,我们几人能及时全身而退实属不易。
麟祺边走边看着热闹,拉着清源的衣袖,不时小声说道。
哥,你看那挑着的筐子里还坐着孩子,那人也不知道累?叫孩子跟着走还能省些气力;
哥,你看那几个汉子也不知羞臊,裤子都露屁股了也不知道遮掩下;
哥,后面那几个人好像也是没登上船的,对,肯定是,我记得那个穿毛褂子的还用力扒拉我来着。
哥,可得小心着点,前面那两个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眼睛贼溜溜的老是回头盯着咱们。
清源可是被麟祺弄的哭笑不得,这臭小子哪来的精神头东张西望的,几个钟头下来倒是没见他喊累,说了这么多话那小嘴倒还依旧红润。
“不好啦,快跑啊。”
“抢人了,大家快跑啊。”
忽地传来一声声急促的喊叫,清源连忙回头看去,身后不远处已是一片混乱景象,数十个持枪的倭兵正冲向人群,更是看到有几个骑着高头大马挥舞着战刀的头目向这边张望。
路人已如惊弓之鸟四散开来,顿时哭嚎一片。
他八辈祖奶奶的,清源不敢有片刻迟疑,抓紧了麟祺的手,忙又喊着着德文、大龙和六子,几人疯也似的朝官道边的林中冲去,全然不顾脚下已沾满了淤泥。
一口气不知跑了多远,待又穿过一片半人高的杂草,德文可是实在坚持不住了,“啪叽”一声瘫坐在了泥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感觉自己的肺都要爆开了。
“哈哈哈”,麟祺忽地止不住大笑起来,看着清源几人脸上都被溅上了臭泥,身上的衣服更是不忍目睹,连泥带水的不说,裤子都被划出好些口子,尤其是“哥”一手拉着自己,一只手紧紧的拿着发簪,那一头乱糟糟的长发上还沾着几片枯草。此时已经无法用“狼狈”二子来形容大家了。
德文本就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待明白了麟祺为何大笑,更是捂住前胸生怕一张嘴,什么心呀,肺呀的给一股脑喷了出来。
现今是不能走官道了,最起码今日是不能再走了,少招惹些麻烦还是对的。大龙和六子在这周边转了一圈,并没有找到能落脚的地方。
几人围坐一起开始合计着“住”这个大事。也就一两个钟头天可就要黑了,有了刚才的经历,眼下在这里休息怕是不妥,可一边慢慢向前走一边再找找看,倒也不必着急赶路。现今晚上也没那么凉了,若真没寻到合适的地儿,到时候再原地对付一宿也可。
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干爽点的土坡,这里虽是四周全无遮挡,倒是能比夜宿在林子中强些。清源站在土坡上向四周望去,眼前除了黑乎乎的一片再无半点光亮,看不到一丝有人居住的痕迹。
清源和六子来来回回割了好多的枯草,待略加捆扎后整齐的码在土坡的避风处,大龙又找来几根断枝置于上面,夜里若是起了风也能对付一下。清源对着德文呲牙一笑,自知眼前这“杰作”怎么看怎么别扭,但总算好过天当被地做床吧。
麟祺可是第一个便钻了进去,这里面好是暖和,枯草虽不柔软却是极为的干爽。没想到“哥”还有此等妙招,这以后更得好好溜须下他才是,只要有他在自己身边那绝对是不会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