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林栖没有回音。
星期五,林栖说陪着魏恒回到了故乡南城。
星期六,林栖没有回音。
星期天,林栖说,是魏恒葬礼。
星期一,林栖说,搭傍晚的火车回碧市。
周焰去火车站接她,她背着自己的书包,看起来神色如常,但是大热天却在脖子上围了一条丝巾。
林栖坐进周焰的车里,平平常常地说:“你周末没跟你哥他们一起去省城吗?动物园博物馆什么的。我看到婉婉发朋友圈了。”
周焰:“你不在,我去也没意思。你这些天过得怎么样?”
林栖:“挺好的。我料理后事越来越熟悉了。这次我是名义上是魏叔叔的小女儿,给哥哥送葬。”
周焰:“魏叔叔魏阿姨很难过吧?”
林栖:“是的。他们受到很大打击。在北京,接待各种领导慰问和跟医院交涉什么的,都让我去做。魏恒是见义勇为牺牲的,有一张证书和一笔奖金。他们不在意这些,就叫我去领。同时,南城的魏家亲戚们也着手准备坟地和葬礼,有条不紊。魏恒骨灰盒是我捧的,他们家认我做女儿。”
周焰听她轻描淡写地讲着,心里唏嘘。
周焰:“你呢,你心里难过吗?”
林栖语气依然平淡:“那天手术室传来消息说情况不好,本来我是可以把我心脏留给他的。”
周焰震惊了。
林栖还是面无表情地继续说:“我怕自己尸体太晚被发现,耽误了心脏移植,就在楼道里动手。没想到,我的遗书放病床上被发现得太早了,魏叔叔找到我了。夺了我刀。”
周焰一脸愕然。他一脚刹车,枉顾周围汽车的喇叭四起,颤抖着去解开林栖脖子上的丝巾。
贴着一条胶布。
林栖:“就划破个皮,气管都没割到。我当时看到魏叔叔出现,就慌了,手没劲儿了。”
周焰整个人都在发抖。他已经听不清林栖所说的话了。他觉得天旋地转,视野开始模糊。
有人呯呯呯地敲着驾驶侧的车窗,骂骂咧咧地提醒周焰的车挡路了。
但是周焰只看到车窗外的人嘴唇在动,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外面的人好像慌了,他打开车门,和林栖一起喊他,拍他。
马路上的人听说这个驾驶员发病了,纷纷过来帮忙,给周焰喝水,掐他的人中。
周焰缓过来了。他说不用去医院,把车开到马路边停好,他要跟林栖说话。
人群散开,车流疏通了。
林栖:“周焰你怎么了?中暑吗?”
周焰激动地说:“我怎么了?!我的女朋友一声不吭要自我了断,要把心脏捐给别人。你说我怎么了?!”
林栖:“事出紧急,下次我一定跟你提前说一声。”
周焰火冒三丈:“下次?!还能有下次?!”
林栖:“你冷静一下。请问,你生气的点在哪里?”
周焰生气地说:“你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吗?!”
林栖:“对,这个我有错。我反思过了。我只凭两人血型相容就冲动决定了,没有做术前检查,很可能我死了,结果我的心脏在他身体里出现严重的排异反应,他也活不了。这样就得不偿失了。而且,女性的心脏移植给男性病人的话,心脏承担的负荷比较重,也不是很理想。”
周焰无语了:“你说的这些,是重点吗?”
林栖:“但是也不能全怪我。当时事态紧急,而且医学伦理是不允许活体取心的,我不可能坦白地说我要捐心,让他们给我做体检。还有就是,我一直以来,心脏这块学得不多,知识太少,判断不准,的确是草率了。看来我还是得多学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