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山亭长?原来你在此处,之前从苗家村过来,怎么没见到你?
“老朽、老朽……”听到车上人的问话,苗公呐呐不知该如何作答。
“也罢,”车上人一拂衣袖,淡然开口,“既然都在这里,牛家村与苗家村的税租就一并算了吧,你们已经拖欠两年了,今年可要补上。”
苗公顿时大惊:“这、这是……”
车上人说:“这是县长大人下的令。”
苗公伏在地上,恳求道:“能否请长官再宽宥些,并不是小民有心想要拖延税租,只是大旱三年,地里实在是种不出粮食……”
“种不出?”车上人抬手只向了不远处碧绿的菜田,“那又是什么?”
苗公说:“长官,这、这些菜,是村中人仅剩的口粮了……”
“我看你们一个个尽是偷奸耍滑之辈,既然能种出菜来,这一顷顷的水田里,怎么种不出粮食?这水田荒废已久,无人耕种,都是你们这些劣货偷懒!”车上人厉声呵斥。
苗公还想辩驳,并不是他们不肯种田,而是水确实不够种水稻的。
可车上人已经先一步道:“既然你们种出了菜,那就以菜代替税米吧。依我之见,一升米就折作五斤菜吧。”
他翻着手里的卷宗,一支笔圈圈点点,最后抬起头说:“牛家村与苗家村共一百八十七户人家,三年的税租,折算作菜,就是一万八千多斤菜。”
“一万八千多斤?!”在场人都被这个数字给吓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车上的视线在他们身上穿着的衣服上扫过,又觑了一眼稍远些的地方,眯起眼睛隐约可见几只鸡正埋头在地上觅食。
“若是地里的菜不够,身上穿的戴的,田里跑的……都可折算。”驾驶牛车的黧黑汉子,好心地提醒众人。
牛沛朝着身后的田亩看了一眼,阡陌间,还有些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的农人,正埋头种着地。
牛沛转过脸,抬头看向坐在牛车上的几个人,他知道,他们不止想要田里种的菜,还想要他们身上的衣、地里养的鸡。
苗高蓦然开口:“而今牛家村和苗家村,不足一百八十七户,多半都已经饿死了。”
没有一百八十七户,那要缴纳的税租就没有这么高。
“没有一百八十七户?”车上人哼笑一声,颇有些鄙夷地,朝着田亩间抬了抬下巴,“那怎会有这么多的人?”
“这些都是外地逃难来的,不属牛家村与苗家村。”苗高道。
车上人一手搭着车辕,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思忖道:“逃难来的?那要么就记作是牛家村、苗家村人,照常缴税;要么就全数遣返回去。”
正在这时候,从牛家村里,走出一个人来,高声道:“几位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如此酷暑天气,还要劳烦你们走动,实在是辛苦。”
萧伯一走得虽急,却丝毫不显凌乱,宽大的衣袖被风吹起,颇有些意气模样。
或许是他行止之间带了那么点儿世家风气,还真将对方唬住了。牛车上的两人对视一眼,都从车上走了下来。
“这位是……?”
萧伯一直直站着,也不拱手作揖,就直接道:“鄙姓萧,兰陵萧氏。”
听到“兰陵萧氏”四个字,那两个收税的人,面色都肃然了几分。
萧伯一打量着他们,问道:“不知二位谁是这东宁乡乡长?”
那两个人都流露出有些尴尬的神情,片刻才道:“我等是县长大人派来的。”
这东宁乡的乡长,大旱第二年就不长眼地进了郡城,求郡守大人赈灾。越过县长上报郡守,当场判了个越级上报,给打了四十板子,人估计都在奈何桥喝汤了。
“原来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