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直行到天黑,也未曾见一处野店。
幸而有月光皎洁如水,照亮前路,倒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不知道将车往哪儿赶。
童子年纪小,赶车赶得劳累,回头朝着车厢喊道:“先生,要不还是您出来赶吧?我赶了许久了,您的酒也该醒了吧!”
“那就寻个地方歇下吧!”车厢里头传出个声音。
“先生您尽说胡话,这荒郊野岭的,哪来的地方歇!”童子埋怨道。
坐在车厢里的先生,这才慢悠悠的探出头来,往外头一瞥,接近废弛状态的官道两旁树影重重,就是不见一家驿站。
他打了个哈欠,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揉了揉眼睛,接过了童子手里的马鞭,说道:“行了,你去车里歇着吧,我来赶车。”
月光之下,一辆马车辘辘的滚过道路。
许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栋破旧不堪的屋舍。
一眼望去,绕着屋子的一圈篱笆已经彻底废弃,不过好在屋顶什么破漏,四面墙壁也具在。
先生朝着身后道:“前头有间屋子,还要去歇一歇?”
身后的车厢里却没有一点动静。
先生勒住了缰绳,致意马儿跑的慢点,自己将那车门拉开些许往里一看,童子早就裹着被子在车厢里睡下了,发出疲惫的轻微鼾声。
先生没有作声,合上车门,驱赶着马儿将车拉到那屋舍前停下。
他从马车上下来,走向屋舍,正要推开门,查看一番里面的情况,是否适宜今晚过夜。
突然,屋舍的门自内向外地打开了。
先生心中一惊。
紧跟着便听见那屋舍内传出个粗哑声音:“你是什么人?”
“仆一介闲人,复姓诸葛,单名一个真字。想在此借宿一晚,不知可否行个方便?”先生不卑不亢,面上浮现一抹和煦微笑,拱手说道。
里头只传来冷硬的三个字,斩钉截铁:“不方便!”
诸葛真碰了一鼻子灰。
他试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实在是打扰,只是如此荒郊野岭,又夜色深沉、更深露重,我这车上还有个孩子……”
“让你走便走!这里不方便收留!”没等诸葛真将话说完,里头那人就大声道。
月光洒下一片银白,照亮了那人的身影。
诸葛真清晰地看见,那站在门后的,是个年轻健壮的成年男子,只是面上带了些许风霜沧桑,嘴边胡子拉杂老长,许久不曾剃过了。
或许是真的打扰了……
诸葛真朝他歉意的笑了笑,忽然目光一瞥,落在了对方搭在门边的手上,“你……当过兵?”
下一秒,门后的男人目光倏然锐利起来,带上了几分凛冽杀意:“你是什么人!”
他们是战场上的逃兵,若是被抓了的话,少不得要吃官司坐牢甚至杀头。
诸葛真退后一步,还是那幅慢悠悠不急不徐的样子,微笑着开口:“不必惊慌,这荒郊野岭,我不过一介文弱之身,只求片寸落脚之地,歇息一夜便走。”
“你——”门后那人沉吟。
忽然,自房间里又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咳咳……苗大哥,外面是什么人?”
苗良警惕的看了诸葛真一眼,缓了口气道:“路过借宿的人。”
里头的人似乎叹息一声,边咳嗽边说:“也怪我们提前占了这地……咳咳咳,我身患瘟疫……实在是不方便收留……咳咳咳……”
这一行人正是渡江之后的苗良一行。
知晓了自己患的病是瘟疫之后,他们便约定好,不将病带回村子,往反的方向走。
然而行到半路,却忽然听闻了在流民间传出的消息,凤宁县东宁乡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