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您既然非东瀛人士,又何故操持日语,扮作那岛国之民?倭寇侵我国土,戮我同胞,皆非善类。”
一九三六年,关内烽火连天,北驿火车站虽置身日军铁蹄之下,其商业街却依旧人声鼎沸,熙来攘往。
陈浩一身双鹰装扮,身旁紧随一名青涩少年。
少年名唤赵武,面容方正,不甚俊朗,却曾饱读诗书。于奉天之地,他亲眼见证了日寇的欺凌与暴行,心中燃起熊熊烈火,誓要投身抗联,为保家卫国献上绵薄之力。
然世事无常,他所在的队伍不幸遭遇关东军的围剿,四散而逃。赵武历经磨难,九死一生,幸得陈浩出手相救。
初时,他误以为是被敌人所救,心中悲愤交加,犹如吞下苍蝇般难受。待得知陈浩的日本身份不过是障眼法时,他才稍稍释怀,但心中仍觉此举不妥。
“赵武,你可知晓?在这乱世之中,若想安然度日,便需学会伪装。”陈浩反问道,“你且告诉我,这片土地之上,谁才是真正的主宰?”
赵武胸中激荡着民族豪情,不假思索地答道:“自然是我们中华儿女!”
陈浩闻言,猛然回首,瞪了赵武一眼:“你这小子,休要胡言乱语!你看看那些持枪的大兵,他们身着何种军装,你难道不识?”
不远处的车站广场上,关东军士兵背负三八大盖,傲然挺立。
暴力之下,规则由强者书写。在这片土地上,谁的话语权最大,已是不言而喻。
赵武心中仍存不甘,他对日寇恨之入骨,而今救命恩人却扮作日本人之姿,与那倭寇周旋。
此情此景,令他难以接受。他有心离去,以报救命之恩为由,可此时抽身,无疑是不忠不义。
可要继续留下,却又让他心如刀绞。赵武生怕自己有一天会按捺不住,冲上前去,与那倭寇拼个你死我活。
在这矛盾与挣扎中,赵武仿佛置身于一场无尽的梦魇之中。 赵武的心中波澜不惊,即便是与小鬼子同赴黄泉,也觉得不亏。然而,他最担忧的是连累了那位恩人,那简直就是将恩情化为仇恨,让他夜不能寐,足足辗转反侧了好几日。终于,在今天,他鼓起勇气,话语一旦出口便不愿轻易收回:“掌柜的,您知道吗?在这个地方,洋人的地位如同云端之上,连日本人见了都得低头哈腰。您何不直接扮成洋人,岂不是更加安全?”
陈浩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看看我这模样,像是哪国的洋人呢?”
黄皮肤、黑头发、黑眼睛,就算硬说是洋人,也得有人愿意相信这荒谬之言啊!不过话说回来,要是真打算伪装成洋人,其实也并非难事。假发、美瞳,再加上一番精心雕琢的美容手术,改头换面成个洋面孔也不在话下。但陈浩却摇了摇头,觉得并无此必要。
在这片土地上,洋人确实享受着超然的地位,连日本人都不敢轻易得罪。但想要在日本人面前站稳脚跟,光靠一个不被轻易得罪的身份是远远不够的。陈浩轻轻拍了拍赵武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赵武啊,想要真正帮得上我,你还需要学习的地方多了去了!”
赵武懵懂地点了点头,心中明白恩人是为了他的未来着想。他忍不住又开口问道:“掌柜的,那以后您能不能别再给日本人鞠躬了?我看着都替您觉得憋屈。咱们华国人,就应该挺直腰杆做人,就算是伪装,也不能丢了……”
“不能丢了骨气,是吧?”陈浩接过他的话茬,淡淡一笑:“就算我鞠躬,我依然是华国人。我说的是‘你好’,而不是他们口中的‘哭你一起挖’。”
话音刚落,恰好有日本人迎面走来,以为陈浩是在向他问好,便也鞠躬回礼:“哭你一起挖。”
陈浩见状,索性将错就错,同样鞠躬回礼:“哭你一起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