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稳稳的。连眼泪的痕迹都没有。我甚至有那么一种感觉,即他的脸放着一种光,一种类似于或者说接近于神圣的光泽。
我的自然想法是:今天应该没有发生什么事。
可是教授平稳地坐下后,他那平稳的语言却把我们俩直接引爆了。这么说吧,盎格鲁的椅子倒在了地上,我的椅子也晃了很久。也就是说,我们几乎同时跳了起来。
因为教授的叙述是:今天,他们在视频里,给我直播了把纳尼的一条胳膊齐肩切下来的过程。很快的过程。
看着仍然平静的、没有表情、甚至有那么一点我感觉中的光泽的教授的脸,那么平静,好象在叫我坐下去,有话慢慢说。
我是坐回到椅子上去了。可是盎格鲁直接坐到了地上。因为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椅子已经倒在了地上。
教授说:不要担心。
然后他就不说话了。一个下午都没有说话。天黑了。晚餐时间过了。有人在敲我们的窗。我看见了娜拉的脸。我看看他们。
盎格鲁呆呆地看着教授。她已经呆呆地看了他一下午了。
教授却回过头来对我说:去吧,别让你的朋友们久等。
这是教授今天下午说的第一句话。
这句话象是一个命令。
我说:你们早点回去吧。
然后我走了出去。
这回话题终于回到今天了。
今天早晨,我没吃早餐就进了实验室。
我忽然就后悔了。后悔我昨天晚上服从了教授的命令。我相信我会后悔一辈子。我不该离开的,我应该守在这里。
因为我看见的是一地的血,还有相互抱着的两个血人。
说是相互抱着,还不如说是男人抱着女人。
萨克逊抱着盎格鲁。
盎格鲁的眼睛已经闭上了。我感觉她的眼睛已经闭上了很久了。
萨克逊的眼睛却在我走进实验室的时候睁了开来。他的神色很安宁,很祥和。
我在他旁边蹲了下来,因为我感觉他要跟我说话。
他伸出手来,我也伸出手来。他把一个很小的金属片放在我的手心里。他说:扔掉。
然后,他轻轻地但是平稳地说:不要责怪自己。我是自己想好了的,本来就想好的了。你是个好孩子。
这时候,我们的实验室忽然就充满了人,包括那两个彪形大汉,包括一些穿着医生护士服装的人,包括阿尔贝特,还有许多人站在了门口。阿尔贝特喝令门口的人们走开。他们就走开了。
在阿尔贝特喝叫的时候,教授的眼睛再次张了开来,他平静地说:如果有机会。
然后他摇了摇头。然后他的头就停顿在他摇下去的那个角度了。
我听见一个声音说:他们都割腕了,每个人都割了好几个地方。
我听见另一个声音说:已经太晚了。
太晚了?天哪,太晚了!
这是阿尔贝特的叫喊声,象是痛惜盎格鲁和萨克逊的离去。
我看到他拿起一个一个的瓶子。用他的鼻子使劲地嗅着。
都是空的瓶子。
我忽然明白了。我也走了过去。
这些瓶子之前都是满的。而且,它们从来就不在水池旁的工作台上,它们通常是被萨克逊锁在一个橱里的。
还没有走到那里,我已经闻到了那种没有异味的气味。也就是说,从那些放在工作台上的瓶子里散发出的是清水的味道。
显然,萨克逊和盎格鲁生平做的最后一件事,是把萨克逊平时锁在橱里的那些瓶子全部倒空,而且冲洗过了。
阿尔贝特发疯似地奔到那个开着门空空荡荡的橱那里,然后奔到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