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不过是旧时代的残党,就算真的有新世界降临且阳光普照,它能给我们带来的也不会是真正阳光般的温暖,而是足以杀死我们的高温。”
只有昂热一人的古典餐厅里亮着昏暗的烛光,他喃喃自语的声音汇入唱片机的旋律。
“可是你不甘心吗?这么多年活在世界上的痕迹,要随你完成复仇后全部抹除,那可是连一点残渣都不剩了。到时候没有人会在记忆中回忆你的模样,校园里走出去的学生中也没有人会再怀念你声音下的孜孜教诲。
就像油画布上画家用几十年时间描绘的绝色,有人悄无声息的删减掉某块涂层,想要不被人发现动过手脚就得自己重新给空白上色。
呵呵,空空而来空空而去,可只要在这个世界上活过一天,你的痕迹就已经留下来了,谁也没法抹掉。
难道你想有人取缔你的一切,连同属于你的过往回忆,都要在某个陌生人的面孔下交织。”
角落的阴影中传来男人的声音,虽然听不出年龄大小,但对方平淡的语气里,那股不加掩饰的情绪却格外清晰。
昂热没有回头,依旧只是看着窗外的雨幕,他将酒杯放在桌子上,从口袋里掏出雪茄,用手暴力捻下封口后借着餐桌上的烛火点燃。
“呼……”昏暗中火星大亮,昂热一口气把雪茄烧没了五分之一,就像抽着最普通的香烟,浓烈辛辣的烟雾涌入肺部,数秒后才从他的口鼻中吐出,在身前拉出长长的白雾,遮住了昂热的脸:“还得是这样才痛快。”
“甘心也好,不甘心也罢。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对我这个老不死的来说,一百多岁了没有像那些活尸一样,躺在冰冷的金属和鼓着氧气的呼吸机组成的棺材里苟延残喘,还能有行动能力为去完成复仇而行动,就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
我从来不敢奢求太多,因为你越是想要得到更多,未来要在你身上拿走的东西就会成倍增加。
杀死龙王,或者说天空与风之王那个杂种,这就是我的一切,从1900年那个秋天开始到现在,我无时无刻都在为这个目标而努力。”
角落里的阴影微微波动了一下,似乎在为老人的话语而感到共情:“那你一定活的很痛苦,复仇的火焰灼烧了你的灵魂一百年,难怪你想着杀死祂之后就解脱自己的性命。”
昂热笑了笑,只剩下拇指长的雪茄被他摁灭在杯中的红酒里,黑灰色的灰烬沉在酒底,像死去的星辰:“但是这值得。”
餐厅里久久未传来回应,昂热知道那人已经走了,对方要的不过是确认他的决心是否依旧坚定,在看到太平洋上空龙王战斗留下的近乎永恒的空间黑域后,没什么人还能这份伟力下坚定信念。
与龙族对抗毕竟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是要付出血的代价的。
昂热迈步离开餐厅,远处一直等候的侍者想要为他撑伞,却被老人笑着拍了拍肩膀,从侍者手上拿过雨伞,独自一人消失在雨中。
…………
大学城边上的老式小区,时隔多日,路明非再次来到这里,炎夏的燥意远去,绿化带和花园里那些景观树多了几分秋天的萧瑟。
路明非上楼找到夏弥的住处,轻轻敲了敲门。
“谁啊?”
十秒钟不到,少女的丽影从门后探出头来,见到站在门口的是路明非,立刻窜出房门像个八爪鱼一样挂在了他的身上。
“快说,这几天怎么都不来看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七天没来那就是二十一秋二十一年诶。”
挂在路明非身上的少女摇着对方的脖子,如雨后清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唉,可怜我这小小弱女子,念叨着负心汉足足二十一年,望夫石看了都得给我挪个位。你要怎么补偿我呢?”
路明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