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璀立于废墟之中,展目四望。
那些点滴凌乱的记忆,拼凑不出完整的画面。
觉得此刻自己的步伐沉重若千斤,她再也走不上前一步了。
日落西山,为霞满天。
断井残垣,一片荒土,满目疮痍。
“我们站着的这处,你还记得,从前是用做什么的地方?”阿璀避开夕阳照上眼睛的光,转头问身侧的崔寄。
“这里大约是三门内的位置了。”崔寄看着地上有些裸露的地基,略判断了下位置和方向,指向某处,示意阿璀看,“那边是条回廊,沿着回廊走过去,有个月洞门,自月洞门进去,便是你阿兄曾经住的院子。那院子虽不算精致,却十分宽敞,记得最深的便是里头十来棵桂子,每每秋天时候便是一院花香。”
从前崔寄常往越王府来,去得最多的自然便是崔寄的院子。
只是时间好像太久了,久到从前看过无数次的园中景,竟然已经记不清模样了。
“你阿兄还嫌弃那花香太重,熏得头疼。我说让他找人砍了去,或者挖了移栽到别处也好,他却说那些桂子树却是阿璀的最爱,若是砍了或是移走了,阿璀怕是要伤心了。”
阿璀已然不记得,自己曾经是否真的喜欢那些桂花树。
但她忽然想起那日与阿兄一起坐在沿河的长廊顶上时,阿兄提到的那枝木樨花,或许便就是从那片桂花林里头折来的。
阿璀侧了侧身子,低头见却瞥见身侧墙角废墟处。
那里有自缝隙中艰难生长出来的一棵梅花树,树干遒劲,枝叶茂密,意气昭然。
想来冬天到来的时候,应该能开得一树傲雪凌霜的花。
也不知道,这梅花树是怎么长成的。
也许有幸留得生机,在那场大火中浴火重生了;也许是鸟雀带来的种子,落在此处便拼命地扎根了。
这不算奇迹,但也是可谈一声造化灵秀了。
阿璀去看那棵梅花树,伸手摸上树干枝叶。
却突然泄了一股气,踉跄间撞断了斜逸而出的一枝梅花。
她有些可惜地捡了,那折断之后,只剩部分树皮还连接着,挂在树上的,那顶着几片叶子的树枝。
“我们走吧。”阿璀将那梅花枝叶捏在手上,转身朝崔寄歉疚一笑,“今日实在是麻烦崔兄长了。”
她说的麻烦,如何是麻烦?
“崔兄长想去那边看看吗?”阿璀见崔寄未曾说话,但目光却始终看到更西边的方向。
她还当崔寄是也想去那边崔家旧宅的遗址看看。
“不去了,走吧,早点回去。”崔寄摇摇头,怕她不小心绊倒,伸手去扶她。
待上了车,阿璀已不复方才神色,她虚虚捏着那梅花枝,虽还是在与崔寄闲话。
但两人兴致,似乎都不如方才了。
好在这里离宫城也不远了。
待到了宫门前,崔寄便下了车,朝阿璀道别。
阿璀隔着揭开帘子瞧着他,指指他额间的那个被钗子磕上去的梅花印子,露出一丝笑意:“兄长回去后,还是上点药吧,好得快些。”
崔寄也摸了摸额头,无奈点头。
待看着阿璀的车进了宫门,崔寄才上马离开。
阿璀回宫后,本想直接回春和宫的,但只犹豫片刻,却还是先去了甘露殿。
甘露殿门口魏廉一见她来,甚至都不必通传,直接便迎她进去。
原本埋首伏案,正不知为何事频频蹙眉的晏琛抬头瞧见阿璀过来,露出一丝笑意:“才回来的?工部那边如何了?”
“嗯。”阿璀走近前来,将手里提着的大食盒放到旁边小几上,边道,“工部和少府监配合很好,